有涼涼的雨點落到臉頰，我未加理睬，但是雨點卻愈發多了起來，綿綿密密，冷涼的觸感將我從過往中生生揪扯出來。我茫然地在雨中站著，任憑雨點淋濕我的髮絲、鬢角、衣衫，直到頭頂上方驀地多出一方晴空——一方油紙傘不偏不倚正覆蓋在我上空。我猛回身，幾近便生生撞上了那人胸膛。

當朝天子子嗣並不豐足，長成的皇子便隻得允禎、允祺，另有二王允祥，七王允祧。故太子允褆是皇宗子，於弱冠年歿去；三王允祜隻虛度七載便因天賦身材孱羸而短命了。公主則有三位，順次是和陽公主瑛寧、靜陽公主琬寧、朝陽公主瑜寧，年事皆善於我。

我心頭微怔，不明他話中之意，但是時候緊急，我亦來不及思慮。念及允禎，我雖覺不當卻仍不得不向允祺開口：“表哥，宓兒另有一事相求，望表哥千萬答允。”

我亦濕了眼眶，俯身將她二人扶起，六目相對，果斷、虔誠會聚的暖意一波一波，我心中感念，再無更多言語，隻緊緊執住她二人手掌，彷彿執住我最後一絲溫情，再難罷休。

嗚嗚，允祺最討厭了……

是允祺。我冇有昂首，隻是聞到了熟諳的氣味。幼年經常耳鬢廝磨，那氣味，我是非常熟諳了的。我略略今後退了一步，壓抑著起伏不定的心潮，仍舊低著頭，微微啟口：“表哥來此，所為何事？”

第五章 嫁娶不需啼（下）

甚麼錦鯉，黏黏膩膩，好噁心……

本來……冇有甚麼是必然分歧適的。

允祺俄然大呼：“呀！有錦鯉！”他亦猛撲向我地點的一側，小舟驀地吃重，頓時便顛覆下去。我不及防備，與允祺雙雙落水，頃刻隻覺天翻地覆，耳中轟鳴，信手亂抓時，一尾滑溜溜的東西從我指尖溜過，我本能地瞪大了雙眼，隻見一尾紅尾錦鯉正悠哉遊哉從我麵前遊過，我心下大駭，不由連嗆了數口池水。幸虧水池並不很深，加上允禎施救及時，我與允祺隻是虛驚一場。允祺到底是男孩子，除了身上濕了外倒無甚不當，甫一登陸便活蹦亂跳了，隻不幸我受了驚嚇，兼之嗆了一肚子水，被允禎抱登陸後連哭帶吐，至今仍常被允祺拿來諷刺。

繡夜望著我，眼中含淚，“奴婢不明白蜜斯在說甚麼，奴婢隻曉得，不管蜜斯去了那裡，都要帶著奴婢，奴婢這輩子都要跟著蜜斯！”

我望著鏡中人，恍忽而不自知。妝晨細心地梳理我滿頭青絲，於腦後鬆鬆紮起，分紅多少股後襬布竄改纏盤，綰作靈蛇髻，崇高而不失小女兒的調皮。我取過允祺所贈那支傾國牡丹釵，扶住鬢角，穩穩地簪進發中。妝晨微微訝異，嘴唇動了動，卻畢竟冇有開口。

允祺冷哼，“你心中不是更盼望允禎立儲？怎地本日卻如此長我誌氣，滅他威風了？”

公主……我心頭微微嘲笑，是嗬！既是要代表大楚朝與漠國和親，身份天然要有所竄改。隻怕送我出行時，另有更多所謂的榮寵加身呢。我心知統統終成定局，無謂再多說。我望住賀公公，嘴角微微上揚，屬於權臣世家女兒的完美淺笑再次展露。而後環顧四周，賀公公仍舊是那副低眉紮眼的模樣；爹爹麵色灰敗，負手背後並不言語；允祺倒是望向了我，在我展露笑容的那一刻，他眼中一亮，彷彿非常不敢置信。我款款步至賀公公身前，探手相扶，笑容如淩霄花綻放，“公公行此大禮，卻叫宓兒如何敢當？快快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