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我無法地望他,這算甚麼,算是吃準了惇兒是我的死穴麼?他悄悄一笑,此地無銀地又補了一句:“我可冇有扯謊。”
從金陵解纜到鎮江不過一日的路程,夙起上了車子,中午在一家堆棧用過午膳,稍事歇息了半晌便行解纜,不過向晚時分便到了老宅。頗大的一個院子,綠瓦紅牆,遍栽著粉桃白杏,當此季候倒也非常怡人。
他似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猝然歎道:“事到現在你還不肯信我?若我早知肆意如此會有此果報,會讓我忍耐落空你的驚痛——宓兒,我拓跋朔的老婆向來都隻要你一個。”
我目睹如此,隻得稍事收整預備前去大廳,又擔憂他一小我留在房中隻怕不當,正想讓他不如先行躲避,他卻不覺得然道:“你快去罷,我在此處等你。”
我望著他使小性兒的模樣,忍笑不已。“可冇人非要你來,不知是誰巴巴兒地跟了來,現在又說這類話。”
馬車已在門外候著了,我便清算伏貼跟著爹爹上了馬車,預備前去鎮江祭祖。爹爹客籍鎮江,卻因著政務繁忙,多年未曾歸去過了,此次也是因為我返來了,這才放動手中的事,決定帶我返鄉祭拜一下先祖。
不知何時房門俄然被推開了,一個偉岸的身影極快地閃身而入,複又掩上了房門。我未出口的半句話頓時梗在了嗓子裡,“你——你如何來了?”
那養完傷呢?我心頭暗哂,目光也跟著輕飄了起來。
我望著窗外,六棱石子路旁那叢叢盛放的豔若雲霞,輕語。“陌上花開。”
她聞言亦是盈盈一笑,伸手將我烏墨的青絲捧了一綹在手中,笑道:“蜜斯好久未曾梳作百花髻了,本日便梳一次可好?”
我悄悄點頭,“借你巧手。”
我冇有信心。或許,我向來就不是個英勇的人。
繡夜忍笑道:“蜜斯笑甚麼,奴婢便笑甚麼。”
他蹙眉望我,彷彿急欲從我眼中瞧出些端倪,握著我肩膀的手掌不自禁減輕了力道,鎮聲道:“說你情願跟我歸去。祭祖完,頓時跟我歸去。”
我的額頭緊緊地抵在貳心口,那不甚光滑的布料緩緩磨痛了我,而更加讓我疼痛的倒是一顆明知前程多桀卻還是不肯後退,不肯放棄的心。
我心頭一動,董致遠畢竟還是找了他……
我隻覺腦中轟得一聲,滿身血液都似逆流到了頭頂心,忙一把推開繡夜,再不敢對上她放大的笑容,“你去奉告他,固然累死他最好,我毫不會——!”
繡夜遊移了一下,道:“奴婢不知,老爺遣人來講是有高朋來訪,請蜜斯速速束裝前去大廳見客。”
他哼了聲,不滿道:“這時節纔想到我了。”
他眼中頓時冷了下去,伸手將我扶起家子,定定地與我對視著。“我並不肯意妄動兵器……”
我伸手將她手中剝了一半的橘子接了過來,掰下一瓣放入口中,“唔,真甜。”
他見我還是不言不語,似是有些慌了,用力將我扳過身子吃緊道:“宓兒,究竟好是不好,你倒是說話呀!”
輕咳了聲,我略有些赧顏,又吃了一瓣橘子,故作偶然地從一旁的榻上取過團扇扇了扇,嘀咕道:“好悶,還是開著窗罷,透透氣也好。”我說著不待她二人答話便獨自推開了窗牖,伏了上去,支頤望著窗外,目光已是極快地溜向了侍衛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