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桐跟婆母素未會麵,到了忌辰,卻不能兩手空空,遂連夜抄份經籍,拿上等綢緞裹好。
伉儷倆趕到得壽安堂,等了會兒,傅德清和傅瀾音姐弟也連續來了。
廊廡樓閣儘數掩在秋雨裡,淩晨昏黃天光下,她的端倪也像遠山黛色含煙,添幾分柔潤慵懶之意。望著他時,麵露驚奇,麵貌妖嬈鮮豔,眼波卻收斂內蘊,亦如那聲“夫君”撞進耳中眼底,叫他無端想起舊時的和順影象。
日夜兼程地趕返來,昨晚深夜入府,歇在書房,今晨出門後,想起他已娶了位老婆擺在南樓,又懶得歸去,便在此處等她,就著雨聲思考軍務。
送走傅瀾音,攸桐回到屋裡,便從書篋中挑了本佛經出來,沐浴焚香,慢抄經籍。
那雙眼睛通俗如舊,不像先前冷酷傲然,卻似星月收斂光輝,深不成測。
傅煜點頭,“操心了。”
攸桐身上罩著暖熱的羽紗披風,掀簾出門,碰上裹著雨絲的風,還是忍不住打個寒噤。
永寧節度使麾下統轄數州,現在內裡正逢亂世,傅家要鎮守邊疆,還需防備周遭虎視眈眈的彆處軍馬,在軍務上便格外留意。他這回外出巡查,將各處要緊關隘烽台都走了一遍,事無大小,親身查過,鼓勵將士以外,亦嚴辭敲打,命各處務必防備留意,不準有半點鬆弛。
傅德清脾氣並不古怪,這般守身矜持,自是因惦記亡妻的原因。
兩人目光相觸,各自頓了一瞬,才若無其事的挪開。待傅煜抬步過來,攸桐便抱緊暖爐,跟在他身邊。這回傅煜走得不算快,雙目平視火線,雖冇給她分半點餘光,卻像照顧著她法度似的。
攸桐想安撫, 傅瀾音卻在一瞬感慨後抬開端, 眼底已然斂儘悲意, 隻剩腐敗,“已經疇昔六年,冇事了。二嫂,那蟹肉圓子聽著新奇,是如何做的?轉頭我也叫人試著做做。”
哪怕名聞朝野、所向披靡,在亡母忌辰,他想必是藏著難過的。
周姑瞧她一眼,冇再言語,倒是攸桐忍不住瞥了她兩眼。
這明顯是成心扯開話題。
攸桐本日特地挑素淨的衣衫金飾,許是睡得不敷的原因,也冇胃口,吃了半碗粥便懶怠再碰,遂命春草取了抄好的經籍,往壽安堂趕。
“好,隨時掃徑恭候二女人。”攸桐嘲弄。
待夏嫂敏捷地做完,圓子熟了出鍋,便見一粒粒圓子整齊擺在盤中,上麵蓋著沾著湯汁的筍片蘑菇,蟹肉濃香中異化點雞湯的香味,光彩誘人。趁熱舀一粒送到口中,隻覺鬆嫩金飾,恨不得連舌頭一塊咬爛了吞下去似的。
平常去寺裡進香,當然無需這般昌大。
她的膽色,本來也不過如此。
顛末遊廊拐角時,卻俄然頓住腳步,瞧著廊下負手站著的男人,遊移道:“夫君?”
傅瀾音也不是沉湎舊事的人,聽她說得煩瑣,還跑去廚房看了兩遭。
再往遠處,天藍得跟湖水洗過普通,暮秋尚存幾分綠意的高樹整齊掩映,疏闊明朗。
“有事理!”傅瀾音翹著唇角,“轉頭嘴饞了,還來二嫂這兒。”
“嗯。”傅煜應了聲,側頭覷她一眼,“天冷,穿這麼薄弱。”
翌日夙起,卻感覺渾身涼颼颼的,周遭天光也比平常暗淡,讓她腦袋裡都昏昏沉沉。
“不必,隻是冇睡夠。早點用飯去壽安堂,可不能叫旁人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