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這位楊靖楊大人,也不過是日前上書聖上,奏請萬歲爺收回傳國玉璽,以正綱常。
溫軟彈滑,緋粉淡浮,她終信賴麵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一旁看著的霜梅娥眉輕蹙,急道:“蜜斯,您身子不舒暢,莫非還要出門湊熱烈不成?”
未幾,霜梅頂著一張悻悻的臉返來了,望著坐於床沿兒的蘇妁,抱愧道:“蜜斯,府裡的馬車被老爺派去送書了,如果奴婢跑著去藥鋪,怕是半個時候也回不來,倒不如等馬車返來再去……”
先前慘絕人寰的血腥一幕至今仍在腦中揮之不散!蘇妁隻覺麵前仍腥紅一片, 方纔伴著那焚天火勢倒於血泊的, 一個個皆是她嫡親的家人……
十七年前,蘇妁的娘桐氏,在蘇府院兒外的梅樹下撿了這女娃。那日正值霜降,滿覆白霜的梅花瓣兒將女娃蓋了個大半,抱回府時雖是氣味奄奄,但也因著這些花瓣兒才保了一命。是以,桐氏便給這娃取名“霜梅”。
“蜜斯,您方纔是如何了?”
“霜梅,孃親給我的那件銀霓紅細鳳尾裙在哪兒?”那衣裳乃是桐氏親手所製,蘇妁及笄時所獲,銀絲穿珠,繡工繁複,算得上她穿過的衣裳裡最貴重華麗的一件。
隻見他轉頭看了看兩側提著長刀的大內侍衛,柳枝兒似的細頸驕貴的晃了晃, 口氣帶著幾分倨傲:
此時, 丫環霜梅正在院子裡清算晾曬的衣物, 驟聞屋內這聲尖叫, 跑過來一腳將門踹開,不假思考的就衝進了屋。
最後那句, 的確是如戲文兒中的花腔般, 悠悠自宋吉的口中唱了出來。
就在那場大難中,她閉眼之時身上所著的亦是此衣。
可現在她手中所捧的這條裙子上,墨點兒還隻是小小的一滴,是最後濺上時的模樣。這便證明,眼下她才堪堪及笄不久……
……
蘇妁的眼尾布著幾縷鮮紅血絲,她定了定神兒,側目凝向霜梅。看著站在麵前的丫環,她臉上既有驚駭也有疼惜……霜梅這丫頭,方纔不是被那些侍衛亂刀砍死了麼?
“蜜斯,本日不是那位楊彼蒼的行刑之日麼,昨晚您還吵著說定要去奉上一程。”
“是啊。”霜梅呆呆的望著蘇妁,對她這莫名的一驚一乍有些不解。
“不如奴婢先給您敷敷冷帕子好了!”說著,霜梅將潔淨的棉帕子浸到洗漱架上的銅盆裡,細心絞了絞,端至床跟前兒想幫蘇妁敷。
翌日。
“去給我拿來。”
故而在霜梅的內心,蘇妁是主子、是仇人、還是個吉星。她這輩子也不希冀贖身或是配人了,隻一心想著服侍蜜斯出嫁,儘忠到老。
故而在而後蘇妁每穿一回,但凡是稍稍出一丁點兒的汗,都會令腰間的那滴墨點暈染出一塊兒。是以在她上輩子最後那日穿時,裙子腰間已成了長長的一道墨跡,而她仍視若珍寶,不忍丟棄。
“哎,蜜斯您這是真的病胡塗了!老爺的畢生心血啊,不就是那本《鵲華辭》嘍!昨晚方纔印出十本樣冊,今早老爺就急著送去給各位大人郢正校閱了。”
她手中還持著漿洗衣物用的棒棰, 小小身板兒卻作出強勢的進犯狀, 還當是蜜斯內室裡進了甚麼魑魅之流!
這是那日新拿到裙子過分高興,不謹慎打翻了爹的墨硯所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