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正卿剛將視野收回,驀地便聽到那竹叢中收回一些窸窸窣窣聲。
紅燈皎月,謝正卿興趣倒是頗佳,撩起袍襟拾級而上,百尺高台堪堪啜口茶的工夫便登了頂。
當他抬眸看向謝首輔時,大人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稱心笑容業已平複了。
半個時候前,就有錦衣衛來通報大人今晚會過來。故而前院兒的管家和後院兒的管事婆子們,紛繁都叮囑妙手底下的人:今晚定要機警著點兒,該忙的忙完後就誠懇回屋,彆再出來瞎漫步,免得衝撞了那位大人物。
這會兒府裡的仆人護院及錦衣衛,均已按他的叮嚀不再巡查走動了。如果他猜的不錯,‘那人’該行動了。
駛過水榭,便到了中院兒謝首輔的居住。
趙高盜了和氏璧死於非命,王莽奪了亡國璽碎屍萬段……
見她們行動遲笨,謝正卿的眼底閃現出一絲不耐,而言語更是冷的能冰封這夏末秋初存續的最後一絲熱浪:“你們幾個也彆杵在這兒礙眼了。”
馬車駐停,隻見謝正卿踩著步梯沉穩下車。他邊往房中走去,邊對著身後隨行的岑彥詢道:“我記得這院子的水榭中有一處高台?”
一道道菜肴傳至高台之上時,仍冒著絲絲熱氣兒。
欒樹落葉,唐楓微紅。
這會兒府裡自前院兒的大門,到中院兒謝首輔的居室,整條路上皆點好了石燈籠,一起明光炳煥,無幽不燭。
四人皆是府裡的婆子早早就經心遴選下的,一個個容色清麗,環姿豔逸。為的就是怕哪日大人一時歡暢來此,枕邊兒身邊兒卻冇個服侍的。
他嘴角莫名噙起一抹興味,將馬車的莨綢窗簾一放,端身坐好,沉聲言道:“不過是隻野兔罷了,無需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快些將馬車停去中院兒吧。”
幸虧終究虛驚一場。想來那馬車裡坐的,應當就是這府裡的仆人,趙侍朗。
許是因著太久冇來這處院子了,謝首輔也時而撩開莨綢窗簾往外瞥兩眼。
透過視窗,謝正卿也正往那處細心張望著。似是那邊的‘東西’已曉得了本身行跡透露,眼下一絲絲的動靜都冇敢再弄出。
四個丫環兩兩跪於同側,畢恭畢敬的候命於亭外的石基上。
這時已近中院兒的水榭,沿途有死水流淌,青溪瀉玉,環繞池沼,石燈暉映之下美不堪收。
隻是現在她們深埋下的麵龐兒上,皆是拘諸不安的惶惑之色,和額間排泄的細汗。都說伴君如伴虎,這位首輔大人但是連虎都能馴馭的狠角色!
見大人如此說,岑彥自不敢方命,隻得先護送著馬車前行。然貳心中仍覺不對,忖著過會兒再返返來探一探究竟,如果當真有人敢闖進這院子裡來,便是插翅也難飛了!
斯須,見謝正卿加了件外袍出來,徑直往琅琊台那邊走去。
雖說這位首輔大人軒昂偉岸,俊極無儔,但早聽聞這但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畢竟這人間不是甚麼嬌花都摘得,也不是甚麼美玉都碰得。
短短時候內將琅琊檯安插如此,管家婆子們委實是動了很多心機和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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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恰是……
她手扶在遊廊的朱漆柱子上,另一隻手胡亂拭了把額間的細汗。心忖著這趙府白日裡那麼多的仆人丫環,原覺得早晨是場硬仗,卻不料就這般等閒的一起跑到了書房門前。竟是一個絆腿兒的下人也冇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