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濃眉一折：“如何？”

不就是想找個來由，讓他大量囤炭嗎？

故而他才急著南下，為的可不但僅是打一場突襲戰。

不歇的風雪倒吹得人非常沉著。

可那會兒雪大，大到三尺開外不見人影、不見外物，祝思嘉擔憂路上有恙，也不忍難堪要冒雪抬轎送她外出的宮人，便臨時放下此事。

一變態態的是，晏修現在竟然出奇安靜，還未洗掉渾身風塵仆仆，也冇換下雪化後渾身淋漓的戎裝，就很有閒情逸緻在他麵前親手烹茶。

“淵之，嚐嚐。”

一隻裂縫遍及的手伸到晏行麵前，似一方被打碎又拚集起來的上好白玉雕像，緊接著，是降落到比殿外的雪還要冷的聲音：

“陛下所言臣儘占之，但另有一點，臣確切懷有私心，且是對一人的私心。臣但願這個夏季臣能儘己所能，為她排憂解難，她需求炭，那臣便為她購炭，乃至能夠不吝引發陛下猜忌。”

而劍門關更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摧之名，飛龍寨雖遭朝廷兵馬突襲，但也敏捷操縱地形回擊，使得朝廷兵馬無處遁形。

晏修垂眸看他。

畢竟是他向十一命令，要大肆發放炭火，陣仗越大越能轟動朝堂的好。

這個來由看上去合情公道。

朝廷是大勝而歸，可那些捐軀在劍門關的將士，就活該死不足辜嗎？剿除強盜三千人，此次帶去的將士也折了千餘人。

他在替那群捐軀與劍門關的將士不值，並未推測晏行此舉更深一層的含義。

晏行隻是淡然如水微微一笑，既冇有否定，也冇有確認。

滿室茶香蓋過了太極宮內淡淡的龍涎香，不愧是江南名茶，一經煮沸，似嗅到春雨後漫山遍野的茶田。

長樂宮那對主仆，費經心機在世人麵前揭示材質奇特的茶壺，朱雅在他麵前吵嘴生風，先容了她一身的過人本領，最後讓貳心悅誠服地撥款購炭，卻遲遲不冶煉——

徹夜，或許該去長樂宮一趟。

晏修南下剿匪時，忽逢暴雪，就連劍門關都滴水成冰，何況西京？

太極宮。

晏修下認識哂笑道：“你倒是對祝大蜜斯一往情深，此等善舉，竟是因她一人而為之。”

“這麼多炭，究竟是你未卜先知，還是一心為民？”

長樂宮。

誰知她過於沉浸，低著頭，一心撲在帳本上，就連晏修走到她跟前都未發覺。

……

半炷香後，任淮和祝元存去而複返，任淮眼色奧妙，祝元存更是麵如土色。

茶水剛入口，晏修公然查問他囤炭又發炭一事。

“早在欽天監放言本年乃暖冬，讓百姓無需趕製新衣過冬、無需大量儲備炭火時，臣弟便萌發此心。天道無常，欽天監再如何手眼通天，也總有失誤之時，若這是個暖冬最好不過；可如果寒冬，萬千毫無防備的公眾又當如何？”

很久，晏修抬起被雪染白的厚重眼睫：“既不缺炭，便先將這幾百炭車運回宮中。”

再過一會兒雪就會小些，到時再去太極宮也不遲。

這幾百車掠取返來的炭，背後是一條又一條新鮮將士的性命。

他這位皇兄的脾氣他再體味不過，多疑，猜忌，善妒，果斷。

晏修本日的茶煮得簡樸，他偶然再遵循茶經上的體例，往茶水中加各式百般的輔料。

關頭時候，晏行一個無權無勢的閒散王爺，先晏修一步得了民氣，意欲何為？

從小到大，他去過最遠的處所是上林苑，當他第一次踏上蜀道時，入眼是天梯石棧、萬壑千岩，下有迂迴盤曲、激浪排空的滾滾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