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貴為天子,竟從何嘗過香氣如此濃烈的吃食。
那香味四周飄零,彷彿要將人的饞蟲勾出來。
待何德全將油紙包收起來,天元帝靠在椅子上,很有架式問道:“沈愛卿可曾用過午膳了?”
“滋味如何?”
他不信這人間另有比紅薯更苦澀的飯食。
聳動一下鼻尖,那味道另有些刺鼻。
幸虧此次不是光祿寺供應的禦膳,倒也不至於難吃。
天元帝本存了攀比之心。
這句問話,沈逾白聽出了與之前分歧的意義。
聖上極喜紅薯,昨日連著吃了三頓,也未曾賞賜給來禦書房議事的大臣,本日竟特地犒賞一碗給沈編撰,這位沈編撰怕是極得聖心。
又轉頭對沈逾白道:“沈愛卿既吃了紅薯,那便利麵莫要放壞了,儘數拿出來吧。”
對他的自發,天元帝頗對勁。
何德經心中一驚。
何德全看得眼皮直跳,偷偷瞥向天元帝,見其並未有何非常,心中便暗道這沈編撰膽量真大,竟當著天子的麵吃了整整一碗紅薯。
這讓蘇錦特彆滿足,感覺本身的確太會養人了。
天元帝嚐了一口,手上的行動一頓,旋即就是第二筷子第三筷子……
禦書房再次溫馨下來,隻香爐裡冒著嫋嫋青煙。
彷彿對天子並未有甚麼害怕。
不待沈逾白開口,天元帝又道:“朕要聽實話。”
沈逾白之前帶的各種餅子,畢竟隻是乾糧,若當餐食吃終歸有些難受,比不得熱騰騰的煮紅薯。
天元帝聲音不辨喜怒:“依你之言,又該如何應對?”
沈逾白想了想,應道:“水煮的紅薯甜美,卻冇烤紅薯香。”
他細細一思考,道:“紅薯高產,每畝產量高達八百斤,比現在的稻子、小麥畝產高四倍不止。且紅薯對耕地要求極低,便是中劣等的地盤也能種,若能天下推行,能使贍養更多百姓。”
不過,雖香味撲鼻,賣相終歸是差了些,味道也不必然好。
連著幾次下來,天元帝已經明白一個事理:能讓沈六元拿出來的吃食,必是珍羞也比不過。
天元帝頗讚美地瞧了眼何德全:“此計甚好。”
“哦?竟如此能放,真真是極好,何德全,還不快去?”
待他把麪湯喝得一滴不剩,拿了絲絹擦著濺到嘴角的湯汁,極淡然道:“沈愛卿來都城數月,想來該思鄉了,何德全,將朕的紅薯儘數賜給沈愛卿。”
“沈愛卿覺得紅薯如何?”
自會試以後,他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已經兩個多月未曾咳嗽,飯量也是大漲,乃至還長高了些。
天元帝豪氣地一甩衣袖,指著沈逾白道:“給沈愛卿盛一碗紅薯。”
很久,天元帝一聲冷哼:“朕倒要瞧瞧沈六元本日的午膳可否比得過煮紅薯!”
誰成想,隻一炷香,竟就端上來。
當著天子的麵吃了三碗紅薯,沈逾白終究飽了。
天元帝眉頭跳了下,問道:“此乃何物?”
本來的麪餅此時已煮開,成了四周膠葛的麪條,被泡在金黃的湯汁裡,被幾點翠綠裝點,實在讓人垂涎欲滴。
端著碗紅薯到沈逾白近前時,何德全態度更馴良了些:“沈編撰細心著些,這煮的紅薯剛出鍋,燙嘴得短長。”
沈逾白沉默半晌,道:“此紅薯便是從我族發明。”
天元帝的聲音不辨喜怒。
沈逾白心想,若他今後當了言官,定要好好諫聖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