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皆恨我，恨我無情，恨我寡意，可朕是天子啊，朕要守得是天下，捐軀在所不免，何故梓童日夜冤魂糾葛，何故你這麼多年對朕避而不見！朕有何辜？錯的是蕭家，是薑家，朕何其無辜！”

襲雲說罷便回了內殿，那意味深長的一笑回身即逝，留下似懂非懂的禦前寺人陸公公策畫著如何去找薑太傅說項。

正殿內的穆公公跪在蒲團上，祭拜著蕭後，渾濁的眼裡流下兩行清淚，他一向能聞聲，故而天子的話他一字不落入了耳。

邊說著天子扶著供桌起了身，雙手背在身後，遲緩地往正殿門口走著，不時喘咳幾聲，停了停腳步再往前走，因為是暗裡來的雲靈宮，除了禦前寺人一人並未多帶奴婢，便被那那劈裡啪啦炸屋瓦的雨勢堵在了殿門前。

“一彆以後，二地相懸，隻說是3、四月，卻誰知5、六年，七絃琴偶然彈，八行書不成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裡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惟，千繫念，萬般無法把郎怨。

“你們將聖上的臟衣換了，你們去燒熱湯，與聖上拿帕子淨身，叫禦膳房備下平淡的粥。太病院那邊叫趙院使他們從速過來，聽聞薑貴妃那也得了急症，安排齊院判去吧。本日的事你們出了這個門便甚麼都不記取了，如果外間有一句風言風語，就休怪我不顧情麵了。”襲雲慢條斯理地叮嚀叮嚀完，纔跟著禦前寺人去了內裡說話。

“您看，聖上這魂不守舍的模樣也不是一天兩個了，明天去了趟雲靈宮返來更是成了這般，這……”禦前寺人曉得襲雲對蕭皇後豪情極深，話至此有些卡住。

本是璧人一對，何如汝之父與朕政見反麵，梓童啊梓童，莫要怪朕，莫要怪朕啊，來世，嗬，來世你又怎會還願與我在一起呢。

禦前寺人是襲雲汲引的，倒並不那麼怕這位德高望重的女官，比了比手勢表示襲雲尚宮與他避人暗裡說。

“聖上如何了？”回聲襲雲尚宮進得內殿，梳得一絲不苟的矮髻，崩得筆挺的背板，淩厲的眼神掃過殿內宮人，嚇得人們都噤了聲，落針可聞。

支起手瞧天，隻電閃卻無雷鳴，積雨雲稠密而龐大的覆蓋著縣都城，天子心中生憂，今次莫不會又有天災降世？

避太小寺人，天子往殿裡望去，穆公公仍在屋子絕頂玩弄著給蕭後供奉的生果，又拿著撣子謹慎翼翼地清理著檯麵，任誰看到都會感念這一份虔誠忠主的交誼，唯獨天子黑了臉，一拳擂在門框上，年久失修的門板吱嘎作響，搡開守在門口的小寺人，孤身踏進雨裡。

“尚宮，小陸子這話也就是對您說，畢竟聖上此時駕崩可就是薑貴妃笑嗬嗬了，我們等著太子殿下擔當大統，也得聖上活著才行，今早薑貴妃心絞痛聖上但是叫了沐陽王和寧箬至公主進宮侍疾的，如果來給聖上存候，可不是費事了？雖不知沐陽王有冇有阿誰野心，但陛下的身材拖下去實在傷害啊，小陸子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太子殿下身上了，尚宮可給條明路，這聖上該如何‘救’？”

附耳去聽恰是這幾日半夜時飄漂渺渺聽到的《怨郎詩》，再伸手去觸天子的額頭，燒得實在短長，不免要猜想聖上是不是真被冤魂纏上了。

一把傘在身邊翻開，遮住了天子的視野，一個約摸舞象之年的小寺人憨笑道：“陛下，雨大，師父讓小的送您歸去。”，當天子投來的眼神是誇獎他，又咧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