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公子..."衰弱的童聲在耳邊迴盪，阿滿驀地轉頭。本該腐臭的男童屍首不知何時浮了上來，心口桃木劍的缺口處正湧出青銅色的膿血。他瞳孔驟縮，那膿血竟在月光下凝成扭曲的生辰八字：壬寅年三月初七。

"青陽師尊說，公子最愛活祭。"樂伎的聲音俄然變得空靈，她的身軀開端收縮，青銅刺青伸展到脖頸，"用你七世循環的情魄，換這丫頭命魂如何？"

白蓮池中心緩緩升起一座殘破畫舫。腐朽的檀木梁柱上纏繞著青玄色經幡，船頭雕著的龍頭正滴落腥臭的綠膿。阿滿的喉結轉動，他認得這類氣味——三日前在藥王穀見過的蝕骨散！

"陸郎好狠的心，連垂髫小兒都不放過。"畫舫內傳來七絃琴聲，阿滿的虎口刹時排泄盜汗。這調子他太熟諳了，每次在茶寮給客人煮茶時，沈璃總會用這曲《離魂引》操琴。

"坎位有煞！"阿滿咬破舌尖噴出血霧，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詭異的是血符剛觸及血浪，竟被吞噬得無影無蹤。池底俄然傳來金石相擊的轟鳴，有甚麼龐然大物正在復甦。

阿滿的戟尖已經抵在畫舫艙門。腐朽的木板在金光中化作齏粉，暴露艙內端坐的青銅樂伎。那人戴著青麵獠牙的青銅儺麵，羅袖輕拂間暴露小臂內側的青銅刺青——那清楚是他在酆都城碰到的采藥女璃的胎記！

"你贈劍時，可冇說會剜心啊......"樂伎俄然開口，聲音像是砂紙打磨過骨頭。她翻開儺麵的刹時，阿滿的血液凝固了——那張臉竟是三天前死在蓮池的牧童！

阿滿的戟尖終究刺穿畫舫底部的星圖。三百盞往生燈同時亮起，他瞥見每盞燈芯都跳動著董欣和沈璃的殘影。當第七盞燈被點亮時，全部蓮池開端崩塌，青銅棺槨化作漫天蓮種。

畫舫俄然狠惡搖擺，梁柱上的經幡無風主動。阿滿的瞳孔突然收縮，他瞥見經幡上密密麻麻寫著婚書咒文，每個字都在滲血。最刺目標是寫著他名字的那幅，墨跡未乾處還沾著新奇的指甲抓痕。

"值得麼？"女子的虛影撫過他眉間的新蓮紋，"焚儘七世修為，換這場空......"

比來的棺材裡，穿戴嫁衣的女子俄然睜眼。她鎏金的瞳孔淌出血淚，心口蓮台上跳動著阿滿昨夜喪失的銀鈴："陸郎可知，你每飲一盅茶，都在飲我的心頭血？"

阿滿的銀鈴俄然收回刺耳鳴響，七十二枚碎玉如螢火四散。他反手甩出守墓戟，戟尖掠過屍首額頭時，一朵青銅蓮俄然從傷口綻放。暗紫色花瓣猖獗伸展，卷著屍首沉入池底，池麵頃刻騰起百丈血浪。

晨霧散儘時，阿滿在廢墟中拾到半幅染血的婚書。殘破的筆跡在朝陽下閃現出新的含義：

阿滿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俄然想起沈璃臨終時塞給他的玉蟬。蟬翼在掌心碎裂的刹時，無數往生畫麵湧入腦海：七世循環的每個茶攤，每個遞給他茶碗的"攤主"，他們青紫色的皮膚下都藏著青銅蓮紋！

阿滿將桃木劍穗投入燈芯。烈焰轉眼化作白蓮，淹冇了統統青銅蠱蟲。他哈腰抱起逐步透明的董欣，發明她鎖骨下的星形胎記與本身心口的金紋完美符合。

琴聲戛但是止。

七世爐火淬癡魂，一盞心燈證往生。

牧童的嘴角裂到耳根，胸腔裡鑽出半截青銅蓮莖，莖上掛滿村民的殘肢。阿滿的守墓戟開端發燙，他瞥見戟柄上纏繞的銀鏈正在熔化，墜落的銀珠在空中凝成三個血字：青陽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