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看綺羅，怕綺羅仍然不諒解他。乃至他也不肯意綺羅為他討情。

“討情？”明重謀道，“此人暗害我朝重臣，本就罪無可赦，朕念他常日不說功績，也有些苦勞，便不觸及他家人，留他個全屍吧。”

“太醫大人定是想將那酒杯中的酒換成淨水，好嚐嚐究竟是酒中的毒，”他的聲音漸漸地沉下去，微微頓了頓，又接著道，“還是酒杯上的毒。”

老婦雙手被侍衛縛於身後，推她跪倒，地上的嚴慣見了，卻大驚失容，“陛下！那不是甚麼刺客！”嚴慣趕緊大聲道，“那是臣的母親！”

“倒不是甚麼大發明，隻是曉得了新娘究竟是如何中的毒罷了。”洛石阡玩弄動手中銀針，答覆道：“陛下，請讓臣在這酒中盛上淨水，臣用以考證心中所想。”

綺羅不答，卻趨前幾步，來到嚴慣身邊來，忽而跪了下來。

卻聽跪著的嚴慣低聲沉沉地禁止：“不必了！”

明重謀心中對嚴慣本就已有些悔恨惡感，看到綺羅，更覺礙眼，一時候，隻想從速把此事措置了，眼不見，心為淨。

可他卻不知嚴慣早已心如死灰，嚴慣為了父仇，早已將其他情義割捨，是以固然對綺羅動心，卻隻想著拿她來當棋子來用。

“交杯酒，我用一隻酒杯，賤內亦用一隻，”嚴慣漸漸地說，“當時這酒，是臣倒的，臣當然曉得，這酒杯哪個有毒，哪個冇有毒。即便不是臣本身倒的，臣也必然會引誘賤內去喝那有毒的酒杯。”

洛石阡一見，忙道：“嚴夫人，您的身材還不大好，怎地這就出來了？”

她這般目光閃動，明重謀還哪有得不出答案的事理？聞言隻覺心下微微感喟，便道：“既然如此，便命嚴慣……”明重謀話還冇說完，卻見內屋中一人捲簾而出，輕聲阻道：“陛下，且聽民婦一言。”

他瞟了一眼謝臨――他隻怕謝臨會因他隨便的態度而不歡暢，這才勉強打起精力來鞠問此事。

不想卻聽綺羅慢慢道：“但是小女子覺得，此訊斷有些不當。”

謝臨則是無聲嘲笑，想到綺羅仍昏倒在床，便覺那“賤內”二字，非常刺耳，心忖現在你還想當她的丈夫，她卻一定想做你的老婆。

張裕忍住胸中憋悶之氣,低喝道：“你胡說甚麼？”他嚮明重謀施了一禮，勸戒道：“陛下，事情還未查清楚，不成妄言。這酒何故嚴慣之妻喝了有事，他喝了反而冇事，此事陛下當應詳查，不然若冤枉了好人,就如尉遲大人所說，讓親者痛,仇者快，不成不謹慎行事。”

世人一驚，轉頭再看那酒杯中的酒，和銀針上的玄色，一番心機已與方纔大不一樣了。

“哦？”明重謀微微眯了眯眼，“朕如此訊斷，有何不當？嚴夫人，你倒是膽量不小。“

世人見到這一對母子爭著搶著要被殺頭，不由感喟不已。

他聲音不大，卻極有嚴肅，眾臣一聽，皆不由心中忐忑不語。

明重謀見嚴慣如此孔殷的模樣，眉毛皺了皺，便揮手讓侍衛將那老婦放了，卻不想那老婦離開束縛，又一心一意嚮明重謀撲來，侍衛從速又抓住了，正要把她雙手用繩索捆上，卻聽那老婦沙啞的聲音說道：“您是陛下吧？您彆聽他的，此事是民婦想出來的，民婦想要報夫仇，就想操縱孩子，這事和他冇甚麼乾係，您如果要措置，便措置民婦吧，民婦決無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