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鍛鐵的工匠,以燒得紅熾的金屬,猛地插入水中,騰起白煙。隻不過夙興淬的不是鐵,而是劍氣。用的不是水,而是親生兒子的血肉之軀。
但是夙興已經不成能停下了。他聞聲父親沙啞的吟頌,響徹鑄劍廳當中。
俄然,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金屬震驚時的銳鳴,宏亮地響徹了全部鑄劍廳。夙興霍然站了起來,和商嶽瀛,長鬆齊齊抬眼,看向鑄劍爐的方向。
最後一絲猩紅的光滅去,隻剩冰冷的石質空中,泛著玄青的色彩。夙興身子一顫,趕緊伸脫手去,卻還是晚了一步,隻差寸許冇能抱住兒子的身材。柳晗風抬頭跌落在冰冷的空中上,再無聲氣,像被斬斷了絲線的木偶。
爐中,煆燒的火焰緩緩燃燒了。而一把通透的烏黑色長劍,卻環繞著絲絲縷縷的劍氣,帶著如同血脈普通的血痕,緩緩從爐中升了起來,像自群山後升起的明月。清輝自劍身重重分散,幾近映亮了全部鑄劍廳
俄然,他的目光一凝,看到了方纔出爐的劍鋒上,某個令他留意的細節――劍身的實體已因柳晗風的血祭規複得無缺。但是烏黑色的劍氣,卻在靠近劍尖的位置,有一片暗淡的缺損。
但是那張熟諳的臉此時卻陌生得可駭,猖獗,冷酷而殘暴。
“不,不......這不是我做的,我冇有,我冇有......”發冠散落,璀陽派大鑄劍師披頭披髮地後退幾步,俄然用手狠狠指著躺在地上的兒子,幾步踉蹌,沙啞地喊道,
“晗兒......晗兒......”夙興短促地喘氣著,顫抖著撫上兒子的臉龐。但是指尖才一觸到,他就大呼一聲,如同被燙傷般跳開,將十指狠狠插進了頭髮。
看到此情此景,連本來袖手旁觀、溫馨看熱烈的長鬆,也情不自禁地抓緊了衣服的前襟,倒吸一口冷氣,和踉蹌後退,堪堪站穩的商嶽瀛對望一眼。
夙興跌跌撞撞的腳步聲,終究消逝不見。商嶽瀛負手昂首,皎皎如月的嘯鋒劍浮沉半空,劍芒萬丈。但是這光榮和成績背後,又有多少不堪。
“小師叔,這.......”長鬆謹慎湊疇昔,牽住商嶽瀛的衣角。但是商嶽瀛卻合上眼瞼,緩緩搖了點頭,“如此淩厲的劍氣侵體,必定是滿身經脈俱毀,迴天乏術。你得空,好好勸你師尊罷。”
他清澈如水的眸子,倒映出父親那張埋冇在暗影中的麵龐。劃過左眼的刀傷也俄然裂開了,血珠劃過他清秀慘白的、有力仰起的臉,如同流下的血淚。
裂縫像複原的傷口般彌合,嵌著模糊赤色,遍及逐步規複原狀的劍身,如同血脈般交叉。
他空茫的雙眼諦視著父親,慘白的嘴唇翕動,輕聲吐出最後幾個字,就閉上了眼睛,向後有力地倒下。
“師兄,快停下!”商嶽瀛吃緊叱責,猛地祭起青涯劍的劍氣,狠狠一劍向著空中斬落,試圖破開鑄劍爐四周夙興佈下的結界,禁止師兄猖獗的行動。但是這勢如雷霆的一劍,隻在虛空裡留下一道金色的裂縫。那裂縫敏捷彌合,消逝無蹤。
“畢竟是我一錯至此......”商嶽瀛低聲慨歎,“我覺得我在主持公理,我覺得我是迷途知返,善莫大焉,老是以正道自居......卻本來,還是犯下了一個又一個弊端,永久不成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