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薄命的兒啊,纔剛會喊孃親,就讓韃子的馬踏死了,這些殺千刀的韃子,如何就下得去手!”
這書白癡似也真有幾分墨客意氣,竟然一屁股就在陳德興和呂師虎二人麵前坐下來,一副絕食抗議的模樣。一張肥胖慘白的臉上,竟然顯出幾分悲壯的神采。路邊圍觀的百姓看到這一幕,竟然有人叫起好來了。
“真是有骨氣的!”
這番話可不大合適宋人的代價觀,呂師虎聽了更是直點頭——這文章做得好怎會無用?他呂師虎如果能早早中了進士,現在怎會在砲軍中做個機宜?正想要開口辯駁,卻聽陳德興滾滾不斷的往下說著。
“俺不去,俺就在這裡餓死吧!俺是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殺不得韃子,還不能死麼?”
一句話說完,他蹲下身去,撿起陳德興的寶劍,就要分開。不想那墨客卻一抹眼淚站了起來,走到陳德興跟前就是一躬,“門生孔玉,謝官人提點,官人想必是武將,門生已經想通了,想要參軍報國,請官人收放門生!”
“我能夠練!”秀才又頓了一下,彷彿下了好大決計,一字一頓,彷彿是咬鋼嚼字般隧道,“想我孔玉十年寒窗苦讀,甚麼苦冇有吃過?練武再苦,另有讀書苦麼?另有眼睜睜看著爹爹和孃親被韃子殛斃苦麼?官人,請您收下我,帶著我上陣去殺韃子吧!”
揚州城最繁華的十裡長街已經戒嚴,手持環首大刀的甲士從北關城門口一起擺列過來,如臨大敵,將圍觀的人們反對在大街兩側,彷彿北關城門以外便是無儘的天國。
“讓俺去死吧,俺對不起爹孃,俺百無一用,俺是冇臉活活著上……”哭喊著,這墨客就要去奪那甲士的刀,但是他那點兒力量又如何奪得了,被那甲士一個手便拎起來悄悄丟到一邊。
“一個步軍?”陳德興打量著這個高高瘦瘦,彷彿個竹竿似的秀才,“你恁般薄弱,當個步軍怕也不敷資格!”
“慕班,不要攔他,他要死便讓他去死!父母之仇不曉得去報,國度有難不曉得著力,就曉得尋死覓活,這等人的書都讀傻了,文章做得再好又有何用?真要當了官一準誤國誤民,還是早早死了的潔淨!”
正在滾滾不斷自責的是個穿戴件破得不成模樣的對襟衫的墨客,麵色灰敗,俄然間就回身跪了在了地上,隻是不住衝著北邊叩首,腦袋破了也不曉得疼。
“你這秀才也是,既然生於亂世,怎就不曉得學些弓馬技藝呢?兩淮的農家子都入了弓箭社,做完農活就拉弓射箭,韃子來了也能一戰,即使戰死也好歹鬥過一場,你個讀書人怎利市無縛雞之力呢?”
起碼,映入陳德興視線的氣象讓他想到了天國……天國就在揚州城外!因為通過那扇大門,從城外走出去的人們,都彷彿是從天國內裡爬出來的一樣。衣衫襤褸,神采麻痹,雙眼當中冇有一絲的神采,大部分人很瘦,瘦得脫了形,隻是拖著步子機器的沿著長街,踉踉蹌蹌的向前走著,還不時收回哀嚎,訴說著他們曾經蒙受的折磨和痛苦。
“唉,百無一用是墨客!”陳德興悄悄歎了口氣,唸了一句清朝墨客黃景仁的名句。不知怎的,卻被那墨客給聞聲了,墨客扭頭看了眼陳德興,眼中劃過似異色,俄然就猛地向街邊一名甲士手中的環首刀撞去,竟然是要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