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聞聲,點頭擁戴,抬掌往楚錦手背輕拍兩回,緩聲應道:“為娘稍後便叮嚀灶上,給錦兒煮些個瀉火祛痰的涼茶。”
此言方出,諸人已聞楚錦吃吃輕笑,抬眉細觀,卻見其唇角上抬,笑意深斂,眼內實是波瀾未驚。
聞人戰眨眉兩回,自言自語輕聲嘟囔道:“故而,如果那八大王不親來山莊,楚大哥便不成去那八音山尋他?”
話音未落,另一名夫人早是順水放船,扯了錦帕往鼻尖一遮,哭哭啼啼,哀嚎不竭,“我的寶貝錦兒,你單聽了鎮人說辭,便已這般義憤,你尚不知,昨日寶繼庵內,你七孃親幾乎為那八音山的匪頭子害了命去!”
“鹿大哥,你可瞧得破那楚公子企圖?”胥留留眉頭微蹙,側頰輕聲衝五鹿渾詢道。
大夫人此時亦是回神,思忖半晌,緩聲令道:“錦兒,不成。你九孃親所言不虛,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山莊既早早立了那條端方,豈可因著昨日一場虛驚便要廢改?且今早鎮民前來請願,山莊既以那端方將人拒了,現下你再前去,怕也難泯公論,得不著甚好名聲。”
“那匪頭子,倒是奪目。欺善怕惡,算甚豪傑?”聞人戰兩腮一鼓,叉腰薄怒。
五鹿渾唇角一抿,目華一黯,短歎連連,“其言其行,一來怕是予我等一個上馬威,小懲我等誑言;再來……怕是其亦要考慮考慮,此時當不當同鹹朋山莊有此連累。”話畢,五鹿渾兀自搖眉,緩緩起家,抿唇再朝胥留留送個眼風,“但是,此一時,單刀直入,確是上策。”
五鹿渾聞聲,不由含笑,兩掌一合,緩聲策應,“楚公子莫要如此。實是我等驚擾方是。”
“九孃親,莫要攔我。諸位孃親受辱若此,錦兒有愧,豈忍坐視?這便拍馬獨往八音山,將那八大王人頭取來,也算為孃親報了昨日悚仄之仇!”
聽得大夫人一語道破,七夫人已是攏肩低頭,再也不敢多言隻字,委委曲屈,隻往楚錦地點不住窺瞰。
楚錦唇角含笑,打眼四顧,待將座下五人瞧個一圈,這方拱手,稍一躬身,朗聲便道:“天賜下顧,多少惶恐。白天委實怠慢,萬望諸位包涵。”
此言一落,胥留留怎不知其情意,籠統收了麵上失落,惻怛強作個笑,雖感半身痿痹,卻仍攢力拱手,緩緩衝楚錦再施一揖,權當謝其為胥子思留了顏麵。
容歡冷哼一聲,挑眉應道:“那便施個誘敵之計,請君入甕怎不使得?”
話音未落,楚錦眉頭一挑,更顯得鳳目狹長,眼尾上翹。
堂內五鹿渾等人討了這般無趣,心下豈不氣悶;容歡同五鹿老尤是不忿,對視一麵,口唇一開,已然欲要鼓舌胡鬨。
楚錦頭頸一低,麵現苦色,遲疑再三,終是啟唇自道:“父親建此莊,所謂不過八字——惠貧救孤,懲惡揚善。錦兒不腆,自認公義;瓠落者資之,荏弱者護之。但是,現現在……錦兒深知殘暴者清閒法外,卻難以一己之力除之……這般煎熬……實難言表!”
“這位女人,就教高姓芳名?”
因著事急,五鹿渾等人雖被淩晨安設客房,卻並無一人盹得著;後聽得小廝聲噪,這便齊齊出得房來,扯了個奴兒問清前後,結伴欲要往前廳見一見這位姍姍遲歸的少莊主。
言罷,楚錦稍頓,緩緩起家,單手負後,放腳近了一側琴台,五指一併,輕將七絃一攏,眉關一攢,挑眉又瞧瞧劈麵壁上長劍,自顧自輕笑接道:“諸位感覺,風花雪同雕矢鮫函,哪個偏雅?彈絲品竹同舞刀弄劍,孰個更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