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但是提過，郡主之言，忽略頗多。”五鹿老目珠一轉，正麵五鹿渾，唇角再抬，又再調笑道：“若那勞什子觸黴頭的試藥之言可為宋樓奶奶全然取信，於你我而言倒恰是樁天大善事。”

容歡低低一應，耷著目簾，將那釀螃蟹對付咬了一口。

況行恭身子一顫，立將雙掌齊齊扣在秦櫻肩上，稍一使力，冷聲駁道：“豈有那日？莫要妄言！”

此話一出，況行恭麵色稍稍都雅了些，正待啟唇，卻聽得秦櫻自顧自緩聲接道：“如有一日，我逢不測……”

秦櫻見狀，不由巧笑，緩往胥留留盤內布了些菜，柔聲慰道：“祖母膝下，唯歡兒一人。從小到大，其食則粱肉，曳則羅紈，未曾吃過半點苦處。或也因我一再縱慣，故其泛常惹是生非。彆的非論，單說這婚事……”

故而，那定是個夢；其之古怪，不過在於廿多年內幾次夢過三五回罷了。

“彰明昭著，不瞞六合；儘人皆妾，私會花前……”

五鹿渾聞聲，立見薄怒，輕嗤一聲，未得發作，倒是忽地軟了脊骨，食指交對，悠悠自道：“莫要忘了，當初但是你我合力，互助容兄認下了這宋樓公子身份。”

容歡聞聲，唇角微顫，扯著麪皮強作個笑，低聲應道：“謝過祖母，想是趕路甚急，略見疲憊。無恙，無恙。”

“記…記不得……全然冇有半點憶象。唯知其駕鶴多載，音容迷茫。”

秦櫻聞聽，也不諱飾，兩目一闔，掩口吃吃笑出聲來。隔了半刻，其方纔開目，環顧四下，將席上諸人一一掃個一遍，“瞧這女娃，說出的話比那酥蜜還甜。”稍頓，秦櫻凝眉，直衝容歡令道：“你這孩子，也多學些個討人歡樂的體例，好令留留暢懷。”

五鹿渾輕哼一聲，麵上反添了幾分不忍，單指蘸些殘茶，不經意於桌上寫了十數個龍飛鳳舞的“亂”字。

聞人戰回聲巧笑，兩手支腮，長睫一翹，脆脆策應道：“如此甚好！我等便來瞧瞧，隻生兩腳的本女人同那有翅有爪的古怪鳥，究竟哪個更加了得！”

一側五鹿老口若懸河，正同秦櫻聊得鼓起，唇齒一開，念出的恰是句“有籃有缽俱為幻，無風無月老是空”。

五鹿老聽得此言，頓時解意，食指往盅口摩挲半晌，已然應道：“便若兄長之前所言，人彘初現，本為酷刑。若那宋樓奶奶知而不言，怕是內裡必少不了些烏七八糟、不三不四。”

此一時，夜宴未開。

“這是為何？”

一語未儘，秦櫻已是隨性取了手畔長箸，想也未想，陡地狠敲在一旁容歡掌背上，切齒瞠目，憤然怒道：“其這一逃，幾有半年。老朽心雖掛牽，也算習覺得常，任其韜形斂跡，實在無甚何如。老朽有愧，實在無顏麵對親家翁，就怕歡兒一旦歸返，老朽吃了他的迷魂湯，便躲不過鹹朋山莊的閉門羹。”

“老朽毫不信那些個爛糟流言！”秦櫻兩目一紅，一字一頓又道：“堂堂坼天手，真若同異教扯得上乾係，那也必是正邪對峙，善惡比武，哪兒來的甚同流共汙這般無稽之談？”

容歡吞口濃唾，虛虛咳了一聲，眼目要眨不眨呆坐半晌，心下不住安撫自語：這般夢境，已是十多載未曾重曆。臨時雖是逼真，幡然改唸，卻覺怪誕不經，子虛的緊。那男人形貌，恍惚難憶，我識也未曾識得；至於當時的本身，是一二年抑或三五歲，哪兒還想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