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忽聽腳步細碎，轉頭一看，倒是那兩個叫訪梅、謁蘭的女子走來。李衍心中暗道：“本來那日在林中賞花的便是寧兒，她二人便是寧兒的丫環。”隻見訪梅的手中端著一個紫檀茶盤，謁蘭的手中捧著一柄黃釉紙傘，二人走到寧兒身邊，輕聲道：“蜜斯，該吃藥了。”寧兒輕嗽一聲，點了點頭。

一時之間，李衍的迷惑儘皆解開，恍然覺悟道：“怪不得她身上有花香，本來她是這些年吃百花吃出來的。那些人說花不謝不準上山，本來也是因為她。現在看來，統統都在道理當中了。”聽她說三歲上便冇了孃親，此究竟在令人顧恤，便道：“蜜斯聰明過人，令尊必當視若掌上明珠，知你體弱多病，豈有不心疼有加的。”

李衍想要欣喜她，忙笑道：“蜜斯能夠出來逛逛，多交些朋友，大師經常聚聚，天然便忘了煩惱。”寧兒聽了，神采更加愁悶，蹙眉道：“我冇有朋友，也不能經常出門。我熟諳的人，除了內教和幾個伴讀，再也冇見過一個外人，隻除了……除了你。”

訪梅聽了，先不奉上茶盞，卻走向海棠樹，向枝上摘了幾片花瓣，放入茶盞當中。李衍怔怔地看著，心中好生奇特，吃藥為甚麼要放花瓣，這是甚麼奇藥？正覺獵奇，訪梅已回到寧兒身邊，雙手端上茶盞。

李衍聞聽，大吃了一驚，道：“蜜斯……是十七爺的家屬？”他上山之時，便聽那一僧一道提到十七爺，待到了山上，小羽士口中也都是十七爺，這幾天耳中十七爺之聲不竭，他雖知全真道無家室，這少女必是十七爺的家眷，但此時聽她親口說出，還是駭怪不已。

剛想安慰兩句，隻見她一陣大嗽，直嗽得麵紅筋浮，抬不開端來。李衍見狀，倉猝轉到她身後，抬手欲幫輕捶，可將及她身子時，手卻俄然愣住，再也落不下去，恐怕這隻手一觸碰她身子，便是狎褻了她。正在此際，忽聽她喘了幾喘，輕聲道：“多謝你……”

李衍聽到“借閱一部書”這幾個字，心中一懍，手指劃過琴絃，“錚”地一聲巨響。他來武當山，正為來取一部書，張真人在信中說“此物乾天”，厥後此信半途又曾被人偷看，可見此書乾係嚴峻。這十七爺來源不小，身份非常，他說要借閱之書，自非平常冊本，多數便是衝著此書。想到這一層，心中怦怦亂跳，手心不覺排泄汗來。

寧兒點了點頭，又搖了點頭，道：“這個藥方極希奇，藥料配伍，君臣佐使，也冇甚麼特彆之處，隻要一件特彆：需求以百花作藥引，這藥才見效驗。那遊方和尚說，甚麼時候將世上的花吃遍了，甚麼時候這病才氣好。”李衍忙問道：“到現在可吃遍了？”寧兒搖了點頭，歎道：“我從七歲吃起，吃了十年，到現在也冇吃遍。”

寧兒轉過身，輕聲喚道：“問琴，叩棋……”兩個女子回聲出來，疾步來到身前。寧兒問道：“十七叔在做甚麼？”二女忙回道：“稟蜜斯，張道長陪著十七爺，在南岩宮品茶下棋呢。”寧兒點了點頭。二女又提示道：“蜜斯，該歸去吃藥了。”寧兒皺眉道：“好輕易出來散散心，等會兒再歸去。”說著抬手錶示，二女隻得回身退避了。

寧兒聽了一怔，過了片時，輕聲道：“我曉得了，能得此考語，也亦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