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風泉終究看向沈澤川,“沈公子,這道菜是我寄父特地囑托的,你如何不吃呢?”
東龍大街臨著開靈河,夜色一上,燈火透明。兩側儘是酒樓花坊,河道上也停著各式百般的畫舫輕舟。
一群紈絝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蕭馳野餘光見沈澤川半垂著頭,看不出喜怒。
蕭馳野回顧,見身著錦衣衛袍子的沈澤川正跨出去。沈澤川見著他,較著愣了愣。但是這愣神的模樣太較著了,反倒讓蕭馳野不信了。
“殿下無妨先嚐嘗看。這驢肉緊著沸湯剜下來,最鮮美不過,吃就要吃這口鮮。”風泉意有所指,“這道‘驢炙’,更是有寄意的。比如此人,要落入了彆人之手,就得任憑任之。主子讓他跪,他就得跪,主子讓他哭,他就得哭,主子如果盯上他的皮肉,他也得這麼由著人剜。”
沈澤川正欲開口,忽聽邊上的蕭馳野說:“彆人玩過的把戲,如何能給楚王殿下玩?這吃鞋耍杯子早八百年的東西了,南邊的娼妓也不興這個。不如換種弄法,奚二少,脫了你的鞋,我們拿出去當船耍。”
“我與你說一說。這位是潘公公的孫子,風泉,風公公!”李建恒對風泉說,“這位是我好兄弟,離北蕭家二公子,禁軍總督蕭策安。”
紀雷殺沈澤川不得,現在人落在本技藝底下又動不了。徹夜想出這等下作的體例熱誠沈澤川,是在明說他們之間的過節完不了。
沈澤川話還未完,中間的椅子猛地被推開。蕭馳野起家,拿起盛驢肉的碟,對著風泉的方向“啷噹”地扔地上。
“諸位爺。”風泉謙恭地說,“且看好了。”
李建恒麵色發白,看著這驢肉,掩著口鼻說:“風公公,這道菜也太傷……”
伴計們倒了土在地上,手腳敏捷地圍了個小土田。他們把驢子趕到土上,將四蹄埋進了土裡,讓驢子腹部貼著土,又給驢子蓋上了厚絮被。
但是這道“菜”,倒是匹小活驢。
李建恒笑幾聲,說:“佳釀有了,找不著美人啊。”
沈澤川也冇料得蕭馳野會得救,他與奚鴻軒本就是走一場戲,此時又望向蕭馳野。
風泉說:“人間好菜,就數著驢肉最好。諸位爺,吃過‘驢炙’嗎?”
“雖說跟城裡隔了楓山。”晨陽上馬打量著,說,“但這也離得太遠了。”
風泉最後叫人抬上肩輿,走得倉猝。
“這位便是邇來名動闃都的沈蘭舟啊。”奚鴻軒睨了沈澤川幾眼,“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伴計半蹲著身,接過瓢,舀著纔出鍋的沸湯,儘數倒上去。邊上打動手的按著被子,從嚎聲哀叫的驢子頭頂抹下去,那驢毛活生生地被澆落了。但是這還冇完,那倒沸湯的伴計擱了瓢,又從這火驢身上剜著肉。
蕭馳野冷聲說:“爺多的是錢。”
風泉長得比小福子紮眼,他對蕭馳野規端方矩地拜了拜,說:“久仰總督大名。”
“味道好!”奚鴻軒吃了幾片,像是不解此中意,儘管大喊過癮。
那小寺人風泉坐了半晌,看菜上得差未幾了,才說:“玩兒是諸位爺們的事,徹夜我就給大師再添道菜好了。”
“我……”
說罷摸向腰間,卻空蕩蕩的。
潘如貴是他乾爺爺,這麼一捋,紀雷還真算他寄父!這小子到底甚麼來頭,竟能這麼快得了潘如貴的寵任,頂掉了小福子的差,還能得了紀雷的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