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泉把扔在地上的奏摺撿起來,低聲說:“這場景實在駭人。”
赫連侯跨進門,低頭在禦案前跪身施禮,聲音衰弱:“臣,臣拜見皇上,皇上萬福。”
赫連侯胸中如有團悶氣在,頂得他作嘔,竟是中暑了。李劍霆在堂內等著,赫連侯倉促站穩,雙腿有些抖,隻能對福滿呢喃:“不……不打緊……”
赫連侯五內俱焚,撐著身微喘幾下,情急間說:“臣,臣不敢……”
庸城施助糧是他籌辦的,出了那樣的岔子,他脫不開乾係。如果李劍霆狐疑他跟亂黨勾搭,他的腦袋是鐵定保不住了,這會兒彆說讓他站等,就是讓他跪等,隻要能保全性命,他都肯做。不知過了多久,赫連侯背部如同貼著滾燙的鐵板。他麵色慘白,汗都變成了虛汗,感覺麵前昏花,端賴毅力站著。
翌日晌午,赫連侯到明理堂謝賞。
“固然把八城托付給你們,但八城,仍然姓李。你能逃極刑,是朕的恩赦。這些人欺上罔下,作踐律法,殘暴橫行,”李劍霆站到赫連侯身邊,伸出纖掌,悄悄拍了拍赫連侯的肩膀,“他們讓境內百姓流浪失所,該死。福滿。”
江青山是薛修卓在厥西的乾將,賞他就是安撫薛修卓,何況江青山這小我,李劍霆另有他用。東烈王戚竹音現在無人管束,但是啟東守備軍需求軍糧,而這糧倉鑰匙,李劍霆放在了江青山手裡。
福滿昂然提聲:“擱棍打!”
赫連侯的心又懸起來。
李劍霆似是被打動了,說道:“施恩,把八城托付於你們,可你們卻為一己私利,犯下彌天大錯。”
赫連侯一身的熱汗都變作了盜汗,他道:“臣曉得,都察院彈劾臣,內中間批票子要刑部協同戶部官員到遄城稽查田稅,還讓大理寺薛修卓當督查官。”
“哎喲,”福滿滿臉擔憂,“侯爺,侯爺這是如何了?”
幾小我口中都塞著東西,既冇有遵循廷杖端方拉到端成門,也冇有裹棉衣。他們身上的官服早就扒掉了,穿戴裡衣。持棍的寺人都是東廠舊屬,照死裡打,幾棍下去,幾小我全數血肉恍惚。
“但你結黨營私,有負聖恩,赫連侯一爵留不得了,”李劍霆冇給赫連侯喘氣的機遇,“另有侵犯民田一事。”
福滿攔住了赫連侯,勸道:“侯爺且慢,皇上這會兒正在小睡,要晚些才氣召見侯爺。”他側過身,“您如果不急,就先在這裡等一等。”
“亂世用重典,”李劍霆停頓很久,“讓赫連侯再活一段時候吧。薛延清邇來找過你?”
“你冇見過修羅場,”李劍霆眼睛隱在昏暗裡,“丹城疫病橫行的時候,災黎擠到了闃京都口,想鑽溝道出去,最後把溝道塞滿了,屍臭滿盈……誰都不救人,阿誰場景才叫駭人。”
隻要李劍霆不殺赫連侯,赫連侯不但情願償還良田,還情願彌補田稅。遄城位置比丹城特彆,緊靠荻城,銜接水路,跟厥西千絲萬縷,他還真有能夠補上這筆錢。但赫連侯跟世家其他的老滑頭一樣,冇有講這筆田稅究竟要多久才氣補全。
內閣查賬為的甚麼?就是田和錢。倘若冇有沈澤川和蕭馳野,李劍霆也許會順著薛修卓的門路不死不休,但是她老辣得不像話,明白岑愈所言非假。現在比起措置八大師,沈澤川更可駭。
“赫連侯本來推讓冇錢,現在被嚇得情願彌補空虧,連宅子都捨棄了。”蕭馳野微抬頭,懶惰在椅子裡,“女帝恩威並施,比誓不罷休的薛修卓更不足地。世家被打到這個境地,看她如許對赫連侯,必然會自發彌補空虧,以求將功補過,調換一線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