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裡少有喧鬨,“雲歇”裡更是向來溫馨。是以那“喵喵”兩聲傳來,落在兩人耳中也是分外清楚。
柳初也皺起了眉頭。這府裡不管有多少奇怪東西,送獲得蜜斯這裡的也隻得平常錦緞。斜紋錦編綾雖不是禦賜貢品,卻也是有價無市之物了。按著夫人的習性,決冇有送到大蜜斯這裡的。
國公府二蜜斯喬珂恰是身姿娉婷的豆蔻韶華,走起路來一襲桃粉色紋紗裙搖擺生姿,頭上梳著髮髻如驚鳥展翅,花蝶金簪翩翩欲舞。雖是比喬璦年幼,打扮上卻慎重很多,即便在家中也是輕描眉眼淡掃胭脂。
但是劈麵坐著的倒是與她朝夕相處十幾年的人,早已經風俗她一言一行。聽得她這麼說,麵上故作難堪的神采道:“方纔蜜斯不是決意下完這一盤?”
“不了,母親讓我給姐姐送些料子過來……”喬珂想起方纔在屏風外聽到的事兒,心中又鎮靜起來。再看這個竟然伸著袖子給野貓抓著玩的姐姐,更加感覺她是在院子裡困久了,像個一無所知的傻子。
柳初好不輕易繃起的臉也隻得鬆下來,冷靜扶著她走出迴廊,來到小院子裡。
誰料結婚不敷兩年,顧夫人誕下的女兒方纔週歲,才子便香消玉殞。接著便是顧丞相忽患急病離世,顧大學士丁憂帶著小兒子回籍,至今冇有起複。
便是她再想尋平靜,隻怕也有事情找上門來了。
“耍貓呀,mm要不要一起玩?”喬璦固然冇有笑,但是美好姣好的五官讓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嚴厲,軟軟的聲音也冇有威懾力。
本年的日頭格外暴虐,尚才六月已經讓人感覺悶了整整一夏。到了這片綠蔭下日頭總算被諱飾了幾分,比起外頭便格外風涼。起居室幾案當場而設,兩女子相對而坐似在對弈。縱橫棋盤上吵嘴子林立,明顯已經下了很多時候。隻是右方的少女舉止稍有些古怪,頭彎得低低的,那白嫩的麵龐兒幾近要貼到棋盤上去了。
“喲,大姐這是在做甚麼?”喬珂看似表情頗好,身邊不像之前那般成群的丫環跟從,隻要貼身大丫環雙福手裡親身抱著兩匹花絲羅。她望著喬璦逗的那隻貓兒,外相倒是與她屋裡養的類似,隻是抬爪間可見烏黑,明顯是個野的。
隻恨她如何不是全瞎了纔好。
柳初遮了遮眼,感覺頭頂的陽光過分刺目。她雖多數時候都陪在蜜斯身邊,卻也見過很多都城貴女的氣度――遠的不說,府裡其他幾個女人哪個不是出門七八小我服侍,衣裙一個月不重樣兒的?就是逗小貓兒,人家也是央了國公爺重金買出去,還分外撥了個丫環專門逗貓喂貓,摸一下毛也有人抱著以防蜜斯們傷了手。
府裡父親不太管事,她又是母親的第一個孩子,自小就是說一不二的。前幾年那些姨娘部下庶出的玩意兒也有想爭寵的,現在哪個敢在她麵前昂首?跟著年事漸長,母親不時帶著她插手各家花宴酒會,自是風頭無二。
涼國公府第四進院門深處掛著“雲歇”兩字牌匾,筆跡清秀氣韻流利。雲歇內一明兩暗三間房舍,迴廊外花團錦簇,倒像是有了一道天然的樊籬。
喬珂看著她毫無神采的臉,氣得絞緊了手中絲帕。她有百十樣簪釵金飾羅裙衣裳,走到哪兒不是或戀慕或妒忌的眾所諦視,到了這兒卻彷彿是作給了瞎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