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真放下筆聳了聳右肩。

以賀小鈺為代表的一群放養型糙臉少年渾身都不安閒起來——就那麼一小口茶，你要喝到甚麼時候！

出了賀府，紀真往車廂裡一躺，笑了笑。賀老夫人是個明白人，曉得他明天逗弄了賀小鈺一把且邀人過府，卻始終冇提過孫子半個字。

老晉陽侯在小兒子臉上揪一把，看看紀真，抬起手，拐個彎在大兒子後腦勺上呼一巴掌，跟著老丈人走了，臉上兩個大酒窩明晃晃掛著——老子特彆歡暢特彆特彆歡暢！

跟著父親去綴錦院，走到一個拐角處，薛凜就見他媳婦正牽著他弟弟的手等在前麵，笑眯眯的，特彆都雅。大步走疇昔，拽出弟弟的手，本技藝內心一攥。

長輩們一走，屋子裡氛圍頓時一鬆，少年們齊刷刷換上中小門生的特有神采——背誦查抄完了，束縛了！

老丈人：“……嘿，嘿嘿……”

老頭兒慈愛笑：“真真那，薛凜那混球有那裡不好你儘管打，要下不去手就奉告爹，爹幫你打，彆不要他……”

老晉陽侯沉著臉。他帶著兒子在疆場上流血冒死，老婆女兒卻在家裡被家人拿捏逼迫，若不是大兒子仗著幾分好姿色娶了個狐狸媳婦，真真是一家子的臉都被人打了。越想越憋屈，老晉陽侯神采也越來越陰沉了。

他大兒子非常委曲。薛家兒郎哪個不是如許過來的，當年他被家將抽得半死也冇見他爹多看他一眼！

兄弟倆大麵癱臉對小麵癱臉。

老晉陽侯夫人曉得紀真不耐煩在內院應酬，偏倆兒子又一個塞一個啞巴，隻美意塞塞的接過話頭，三言兩語把泛酸氣的二妹和二弟妹壓下去，就要打發紀真回府。

頓時兩個小拳頭就捶了上來。

轉頭看到兒媳婦，老頭兒又笑了起來。這媳婦兒娶的好，奸刁姦刁的，滿肚子心眼兒，麵子又大，不然光憑著他們薛家的臉麵可請不動大覺寺的高僧給閨女背書。

薛凜：“……”這他親爹！

薛凜適時奉上一杯茶。

賀小鈺嗖一下就坐直了，比方纔被祖父查抄背誦時還嚴峻——纔剛他做鬼臉嘲笑燦表弟一個字都不會背來著——忘了燦表弟是表嫂教出來的了！祖父打了半輩子仗才從二品，表嫂尚未弱冠都已經正一品了！

紀真笑眯眯看著，衝老丈人感慨：“阿爹，他們兄弟倆豪情真好！”親兄弟就應當如許纔對嘛！親親熱熱的，多好！

到了綴錦院，已經擺好了晚膳。

薛楠朝紀真笑笑，舀了一勺豆腐，說：“感謝真哥。”雞蛋豆腐是丫頭們做的，可必定是真哥叮嚀的。另有每日吃的素菜和果子，都是真哥的溫泉莊子上撿了最好最嫩的送來的。夏季的生果蔬菜，多可貴啊，外頭有銀子都買不到的。

表姐妹們都避開了，屋子裡人卻很多。舅媽三個，阿姨三個，慈眉善目老太太一個，笑眯眯丈母孃一個。

賀外祖心塞不已地考較完一眾小輩背書，本想再考較一番拳腳工夫，看看板著小臉站在紀真身側的小外孫，再看看重視力就冇從媳婦身上分開過的麵無神采臉大外孫和時不時拿茶杯擋著臉嘿嘿笑的半子，胸口一悶，判定打消接下來的例行考較，放一眾小輩自在活動。

紀真一樂，一掀衣衫下襬，坐下，手一伸。

這一忙，就忙到了掌燈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