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暨笑道：“眼下朝廷已廢歲科，隻出口成章怕是不成了。”

謝道中笑了起來，臉上皺紋堆疊，顯出幾分實在的愉悅，院外在這個時候起了鼓譟，模糊有說話的聲音傳來，謝懷安立即站起來，說了一句“玉集大哥來了”，便回身迎了出去。

條約既已簽訂，陳暨便敢在建廠一事上向他提一兩個建議，他固然從未打仗過實業，但正田美子的父親倒是實實在在由實業起家，他曾旁敲側擊地扣問過，獲得了兩條他以為最首要的經曆之談：“一是銖積寸累，化利為本，二是正視人才，正視技術。”

他氣色神情都很好，可見常日餬口不錯。謝道中問起他的近況，他便安閒講了。

謝道中淺笑的神采逐步收起來，沉默半晌，悄悄歎了口氣：“當年複平兄也是出口成章的。”

謝懷安調侃婉瀾：“若非康利的總經理是謝家快婿，不然絕無能夠有如許實惠的條約。”

婉瀾不悅，皺著眉道：“那你還與他張口。”

陳暨擺手道：“這可不是等代價換，屏卿也非一張條約就能換來的。”

婉瀾麵上發熱，卻仍然為聽到如許的言語而欣喜，她將手掌貼在桌麵上，汲取桌子的涼意來強裝平靜，還用心去開陳暨的打趣：“你要做屏卿的快婿，是籌算與瀾大蜜斯退婚嗎？姐夫。”

陳暨來的遲了一陣，錯過了謝家慣常的晚膳時候，謝道中帶著妻女們在三堂等他，婉恬與婉賢兩姐妹一走，飯桌上的人就隻剩下了四個，謝道中彷彿是有些不風俗，悄悄歎了口氣，對秦夫人道：“我幾近能想到女人們出嫁後的場景了。”

謝懷安當然清楚這一點，他是以沉默下來，彷彿是在衡量買賣的籌馬是否均衡。

謝懷安在次日淩晨先去尋了婉瀾，將陳暨開出的前提一一奉告她，婉瀾聽著，隻感覺這條約的確再實惠不過，是以對陳暨很有感激，見麵後還慎重稱謝，鼓勵謝懷安應下來，儘早將紗廠建起。

“人與人之間的乾係本就是費事來的，你與我辦成一件事，我與你辦成一件事，友情就在這一來一往中不竭加深。”謝懷安抿了口茶，又瞧著婉瀾發笑：“可千萬彆感覺請人辦事是低人一等，阿姐，你是個有代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