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齊相王愫，見過楚皇陛下。”王愫又由蘇晉和納蘭瑾一左一右伴著，緩緩踏前，隔著十步遠的間隔，對著納蘭瑞長施一禮。

蘇嵐身側的玄汐微微一笑，在她耳邊低聲道：“你這位師兄，弱冠之齡，官居一品，確切卓有風采。”

三月初九，雞鳴時分，扶月以手防風，點起蘇嵐房裡的昨夜燃儘的燭火，閣房裡，蘇嵐合衣蜷成小小一團，一頭青絲如瀑，拖在拔步床的腳踏之上。﹤

蘇嵐此時已是上馬陪在納蘭瑞身邊，笑著迎向王愫投過來的目光，微微眨眼，也不管周遭人會否瞥見，回了個燦豔至極的笑容。

“是啊，我家主子，是豪傑。”扶月拿起另一隻筆，在蘇嵐眼角勾畫幾筆，那鳳眼愈淩厲，卻又瞧不出砥礪過得陳跡。

“朕喜好你靈巧和婉，你就安溫馨靜地呆在朕身邊，可明白了？”齊朗微微一笑，這般喜怒無常的男人，笑起來卻還是有著無儘的光彩瀲灩，似旋渦，將人勾納此中。

“我確切是太年青了些。”蘇嵐笑了笑，“所謂時勢造豪傑，恰是如此。”

蘇嵐翻了個身，又滾到了床榻深處，“海棠還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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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蘇嵐不情不肯地起了身，“我昨兒坐在當廬裡，瞧著這雨是如何一點點打起來，又是如何退了下去的。彷彿人間何事，都不過是一場雨事，不過是雨大雨小，雨長還是雨短。”

蘇嵐側頭瞧他，亦是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齊皇陛下到！”

“不敢。”蘇晉也掛著笑，扶住他手臂，“王相少年才俊，老夫見你，真是不得不平老了。”

王愫站直身子，目光直直落在納蘭瑞身側的蘇嵐身上，眼底湧起毫不粉飾的高興。

王愫暖和一笑，眉眼如山川圖般，直叫人感覺愉悅，彷彿麵前人並不是一身一品官服，隻是一襲青山落拓，如江南墨客，權臣同才子兩種氣味在此人身上融會的調和。

蘇嵐的目光卻超出他的肩頭，落在他身後某個處所，冷若冰霜之下是壓抑難忍的苦痛。

“雨停的時候？那也不過是一個多時候前吧。”扶月拿起帕子給蘇嵐擦臉，歎了口氣瞧她眼底的青色，“你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這夜夜心血熬著。”

“主子？”扶月輕轉蘇嵐肩頭，將她扳正過來。

“陛下？”林氏語意裡帶了幾分惶恐的孔殷，柔嫩中又俱是怯意。

鏡中那人清楚是他，卻又似她，笑起來時，模糊有萬千風華在這張臉上活動，照亮這晦淡閣房。

“陛下，另有三十裡就到京兆扶風。”車輦裡，點著數盞燈，齊朗斜靠在內廂軟墊，瞧動手裡的邸報。身側的賢妃林氏，正對著靶鏡清算妝容，一襲藍色春衫裹在披風裡，髻矗立，斜插六支鳳釵，珠翠累累。

齊朗臉上掛上臉譜式的淺笑，瞧了瞧她：“不礙的，你麗質天成，何種髻都不掩容色。隻是，這驚鴻髻不要再梳了。”

“臣妾，聞，貴妃姐姐，最好，驚鴻髻…..”

扶月將她高高束起，因未曾行過冠禮，便直接按千戶侯品級，以鎏金簪束。

此時的武將官服，頗似後代的飛魚官服，蘇嵐這身乃是新製的絳紅色副批示使官袍，因她爵位在身，又稍有竄改，袖口衣衿上都鑲了雲紋朱雀圖，並不配甲，腰間是碧璽鑲嵌的犀牛皮帶，束起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