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乃是經緯之才,聰明過人。”清遠笑著給她添茶,“天然曉得,此心所安,與山中山外無關。”
殿外這時下起雨來,泥土氣味飄入,與蘇合香諱飾之下的模糊血腥之氣糅合。
“可此事,陛下連七爺的意義也不問問?”
齊朗也笑出聲來:“我大抵是瘋了。”
齊朗神采慘白,唇上也無赤色,由著王愫脫手,倒是一聲也不吭。王愫撒完了金瘡藥,給齊朗包紮了傷口,才歎了口氣,坐到了一旁。
蘇胤說這番話的時候,他未幾餘下六個月零三日可活。
天井裡清遠正給花樹澆水的,見得蘇嵐被酈遠扶停止臂,一身戾氣,緩緩行來,也被驚了一下。
王愫微微一笑:“天下不決,您不會為了後代情長而昏頭的。”
半個時候後,清遠見蘇嵐神采已是一片腐敗,才道:“侯爺心境大亂,不知是多麼難明之事,觸你心中執念。”
蘇胤說:“五皇子心念純粹而至堅。為人君者,貴心念純粹而能固執。心念固執者,才氣扛得起,這齊國的皇位,才氣挑得起這一統六合的夙願。”
清遠瞧她,方纔失態情由他亦能知悉一二。他知她心念果斷近乎偏執,本身亦曾以禪機相勸,卻也是無果。
蘇嵐雙手合十,唸了句佛號,“冇有效,求個自欺欺人,本來就是你死我活,不言對錯的事。我估計著,明日又要殺人了。”
清遠將她讓進閣房,歎了口氣,又出去叫酈遠臨時放心,留她在此,纔回返室內,蘇嵐仍在顫抖,眼圈血紅一片。
她站起家來,衝他微微一笑:“我經宮變,也沾了很多性命,且把你那小佛堂借我一用。”
“隻怕性子與七爺分歧吧。”王愫皺了皺眉,“世家教女,長女與幼女倒是分歧。這王婧乃是小女,比她兄長王鈺小了快二十歲,受儘嬌寵。雖也知規格手腕,可那裡比得上她姐姐,是個脂粉堆裡可貴的豪傑。阿顏亦說,她容色上佳,又自幼聰明,非常嬌縱,更是傲氣的很。與七爺那蕭灑性子,倒是難合得來啊。”
暗淡光芒裡,清遠退出小佛堂,瞧見檀香環繞當中,蘇嵐蒲伏在佛龕前,姿勢虔誠。
一身是血的齊朗被暗衛運回北宮時,將王愫實在嚇了一跳。幾度確認並未曾有楚國之人瞧見齊朗今晨行跡,才穩下心神,為他措置傷口。
“這些日子,倒是勞煩丞相親身給朕換藥了。”齊朗撐起家子來,牽涉到了傷口,“嘶嘶”吸了兩口寒氣,“阿顏動手,真不包涵。”
“那該當是謝之儀傷的。”王愫瞧了瞧齊朗搭在一邊的左手,手指纖長,虎口處結了一片繭子,倒是一道傷疤也無。
“京中人亂我心境,不過,南渡北歸,轉眼就不見了。”蘇嵐飲茶,語意降落,“我心便可暫安。”
“留條疤,也好。”齊朗笑著道,“都說心口上捅刀子,這回倒曉得是多麼滋味了。”
可他不信命,幾度掙紮又如何,日光即便熹微,終有一日,還是天光照徹。
“阿遠。”蘇嵐昂首看他,目光遲緩,聲音裡帶著無可禁止的哽咽和顫抖,“不,送我去清遠的禪房。”
這天下間,有個貴重的東西,他用來互換了這人間至尊至高之位,卻,也落空瞭如許東西。
她心底空茫一片,竟是希冀此時,有人拔出刀劍,使她安閒而去,骸骨轉眼而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