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淡淡地點頭：“對。”

饒是千軍萬馬，步千洐和顏破月，也能將他從中辯白。隻見他持劍立於王駕馬車旁，白衣浴血、神采冷肅。他身邊是數十名慕容氏暗衛，而後是數百君和軍士，將王駕團團圍住。

思及此處，步千洐表情亦溫和下來，抬眸見破月水盈盈的眸正體貼腸望著本身，隻覺家國天下重擔，皆化在這一雙飽含情義的眸子裡。兩人廝磨半晌，他沉聲道：“月兒，我們南下，與小容彙合。”

如此，大陸情勢便在交戰中穩定下來。君和與流潯在北部打得膠著，大胥趁機光複失地。步千洐料定小容臨時不能提兵北上，加快南行，想要壓服他和天子出兵。

他不能放過。

“好。”步千洐表情盪漾，朝他拜倒，“我信你。我必將上奏吾皇，以聯手抵當流潯，早日天下承平。”

“火把！”他厲喝一聲。

直到他們在南城門外，看到被蠻人追擊、搖搖欲墜的王旗。

唐卿斂了笑，昂首望著火線碧藍的天氣。

月上枝頭，飽經烽火的帝京，覆蓋在陰沉的夜色裡。城中燈火已不及戰前一半，但畢竟添了很多生機。慕容湛一向站在城樓上，看著沉寂的遠方。但是四野始終黑黢黢一片，這令他悄悄捏一把盜汗。

更晚一些的時候，城樓上起了北風，黑夜裡有淡淡的霧氣凝集、滿盈，絲絲縷縷緩緩朝城頭襲來。慕容湛望著那嫋嫋輕煙，表情有些欣然。正恍忽間，忽地發覺非常。

慕容湛點頭：“如果他返來，豈會用心瞞過標兵？”

全部帝京，到處廝殺聲震天。

野獸般的蠻人屍身，在城門前堆積成山。鮮血染紅了城牆、浸濕了大地。破敗的玄色旗號，有氣有力地耷拉在城樓上。

步千洐當即就紅了眼，狹路相逢勇者勝，他深知現在很能夠兩軍正打得膠著，生力軍的插手有能夠竄改局勢。但也隻是能夠。

他想起今早與唐卿在溪旁的對話。

親兵點頭不知。慕容湛沉吟不語。副將見狀問：“會否是步將軍的軍隊？”

慕容湛眉頭急蹙：“我命標兵刺探百裡，為何現在纔來報？”

步千洐負手站在水流前，唐卿坐著輪椅，停在他身邊稀少的草地上。兩人沉默半晌，步千洐先開口。

步千洐沉默不語，唐卿也不再逼他，隻柔聲道：“本日與你結拜，隻因知你是重交誼之人，有兄弟一諾，賽過紙麵左券。然本日一彆，望君保重。隻願來歲此時，禍亂已除、天下承平，你、我、十三，另有你那義弟慕容湛，能夠把酒言歡，共賞國土。”

步千洐將她攬入懷裡，低聲道：“並非難堪。他……給我畫了張大餅。”

城門敞開，廝殺聲模糊傳來，彷彿半夜悠遠的雷鳴。

初春的日光悄悄覆蓋在山嶺上，山腳的流水潺潺，微光泛動，滿目翠綠碧綠，沉寂無聲。

無數蠻人在阻擊他們，但他們很快，實在太快，即便已入龍潭虎穴，也無人能敵。

數今後，慕容湛率三萬軍隊，護送慕容充返回帝京，重登帝位，一時候舉國歡娛，慕容充更是歡樂不已。

若說二十年來，流潯於世人印象，不過是邊疆可有可無、扭捏不定的小國；蠻人隻是北部極地的一個奧秘的名詞，那麼現在，全部大陸，已無人不知流潯蠻荒鐵騎的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