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斌聽罷苦笑一聲,旋即豁然,“罷了,若不是她,我現在已經長眠江底了。現在為了她——也值得。”
“阿嬤,廳裡高麗王子來探病,他說,他有體例——或許叫他嚐嚐能好呢?”小四心一酸,語氣也和順起來。
“你真有體例?”小四猜疑,盯著他看一看,心道,長得如此端方,想必不是好人,或許外族之人有甚麼不平常的手腕也未可知。便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先出來看了,奉告了人,得了準予,你才氣出去為阿夭診病,不準亂來。”
周斌一時語塞,他體貼則亂,且又為昨夜之事悔怨不已,現在心神俱亂,更不敢在她身上冒甚麼風險。
小四進到閣房,見她床前換了個素色的琉璃炕屏,那隔扇足足有一人多高,繡著雙麵的鬆鶴延年圖案;氛圍中滿盈著艾草香熏的氣味,淡淡的,透著一絲甘苦。
小四玩到巳時方回,進了石居隻聞聲一陣陣啞忍的抽泣聲從裡間傳來,一臉驚奇地往裡闖,劈麵見小桃抹著眼淚出來,便拉住問道:“如何了,內裡哭甚麼?死人了?”
小四本是一片美意,聽了這話忍不住衝出來辯駁道:“周斌,我敬你是個知書識禮的人,不想竟是這麼陳腐;你想想,這個時候去通化請大夫,一來一回最快也要一日一夜,你們郡主隻怕等不了這些時候;何況,那高麗王子孤身在此為質,他有甚麼膽量敢暗害郡主?害了郡主,對他們高麗又有甚麼好處?”
高麗王子王武聞訊,也倉促來石居探病,被依禮請進小花廳等著,但不準出去。他此番來白山是有大事要做,如果那白夭夭真一病而亡,那這“大事”就完整黃了。正急得坐立不安,瞥見小四穿一身光鮮的紅衣,風風火火地從內裡闖了出去,覺得是個有麵子的丫頭,忙閃身去攔,笑道:
“快給郡主評脈。”周斌低聲催促。
“郡主瞳人已經散了,是垂死之像。平常的體例已經難救了。”王武用袖子擦了擦臉,小四眼尖,忙把本身的手絹遞了疇昔。王武一怔,從速接了過來,悄悄折了擦擦額頭。
“嗚嗚,昨夜輪值的戍衛是褚都尉,已經被楊將軍綁走了。周都尉固然陪著郡主返來,因為‘照顧不周’也被老族長狠狠怒斥了。”小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如果郡主有個好歹,我們這些奉侍的人可真都冇活路了。”
王武點點頭,抱一抱拳表示感激。
雪山的女真人身材刁悍,到了夏季那毛克兵都是用雪水沐浴,以壯心肺體格。十歲下的小孩子如果養不活,便早早死了;隻如果存活下來的,除非是被人拿刀劍殺了,不然就很難死了,這風寒更是小事,去老巫那邊要一碗草藥,喝了發發汗就好了。這白夭夭就是個奇葩,溫室裡的小花,吹點風就要死要活的,還拖累人受罰,真是——
王武將汙了的手絹揣到袖子裡,朝小四笑道:“多謝公主,這手絹待小王洗淨了再還給公主。”
王武尋到她手肘的脈門,切了一會兒脈,眉頭便皺緊了;又看了看神采,要看眼睛的時候,周斌唰地把劍抽了出來。王武不為所動,悄悄撐開眼皮,靠近了看看眼睛的瞳孔,小四站在一邊,嚴峻得直搓手絹兒。王武又細細地看了一遍,寂然歸坐,額角汗珠如豆般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