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暮。
鎣娘背對著皇後,暗自咬牙忍住,兩隻手用力摳住扶手,手背青筋凸起。
“快、快!莫讓主上等急了!娘娘不在,主上這酒如何能喝得痛快?還不緊趕著!”
皇後呆立半晌,各式滋味齊湧心頭,心底除了恨及傷痛,另有不甘,她猝然猛一揚手,啪的一聲,清脆清脆的一記巴掌,又落在女孩臉頰上。
匡宗受道人推戴,“真龍現身,天命所歸”之論,甚囂塵上,倘若民氣歸順,天下就真真大統了!
八年工夫,彈指一揮。
快意宮前門大敞,奴人抬著貴妃鳳輦,穿入夾城複道,欲往禦花圃,――徹夜,天子興趣不淺,要在禦花圃中、弄月痛飲。
外憂未解,內患滋長――
奴人佝僂著背,賣力抬輦,剛行出不遠,夾城複道彼端,卻傳來小孩的哭聲。
“姐姐莫要錯怪她了!”鎣娘輕歎,“本宮隻對她說了一句――若要保全姐姐你的性命,她就得這麼做!這奴婢是為你去死的!”
朝廷派兵東奔西走,忙於滅火,而藩鎮盤據,處所將領、軍政長官據地自雄,竟在隔岸觀火。
鳳輦從皇前麵前慢悠悠抬疇昔。
鎣娘高踞鳳輦,也不下來給皇後施禮,隻盯著那受了訓捱了打的小女駭,看她那粉嫩的小臉上,落著火辣辣的巴掌印,嗚嗚哀哀,哭得極是悲傷,她目光略沉,瞥向左氏,“皇後這是閒著呢?拿孩子出氣?”
鳳輦便停在了皇前麵前。
孩子哭聲切切。
朝廷還得派兵去彈壓暴民。
這些年,匡宗尚且能以暴製暴,以狠厲手腕,壓抑內鬨,卻形成更多的流血屠村事件,逼得更多布衣與官府鬨騰,社稷不穩,皇室內部也悄悄呈現了裂縫。
骨肉連心,那是娘娘自個的孩子啊!
令李熾稍感心安的是,匡宗暴戾成性,嗜血好戰,隔三岔五就要派兵出征,或禦駕親征,去擴大邊陲版圖,與比鄰小國,牴觸不竭,本日你犯他一寸地盤,明日他犯你一丈地盤,隻在夏季趕冬荒時,因糧食儲備不敷,各方臨時停戰。
“這孩子,連個公主頭銜都冇有,妹子倒是惦記得緊?”貴妃見了她,不可禮,皇後不但不活力,反而端起笑容,嘴裡倒是咬磨出一句:“跟個野種似的,打幾下也冇民氣疼!”
“喲,mm,今兒出遊哪?”皇後揚起笑容,熱忱號召,麵對本該屬於她的鳳輦,笑得何其勉強。
鎣娘伸手,撫了撫鬢髮,笑了:“皇後歡暢著就好,宮裡誰不知皇後不疼孩子,不就是這孩子招不來聖心隆寵麼?”漫不經心似的看那孩子一眼,她笑得比皇後更歡暢,“未幾聊了,姐姐持續忙吧!mm我要去服侍聖上了。”猝然,她又俯下身去,在皇後耳邊輕語:“姐姐可還記得徵羽姑姑?”
那孩子是……
“娘娘……”沲嵐姑姑欲言又止,暗歎一聲:
離得近些了,鎣娘纔看清,火線鮮明站著皇後左氏,被她扇著巴掌怒斥的,是個八歲大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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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神采微變,忍不住也靠近些,笑著咬牙問:“本宮隻是不解,你是如何做到的?”連她的孃家人都能拉攏了去!徵羽……那曾是她非常信賴的一小我嗬,卻叫她痛徹心扉地了悟――在這宮中,除了本身,任何人都不成信!
宰相奏請放糧佈施,半途卻被各處所官層層貪去,賑災銀中飽私囊,又恰逢天旱之年,莊稼地裡顆粒無收,百姓冇飯吃,與處所官鬨上了,為求開倉放糧,堵於衙門口,就成了官家口中的造反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