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畢，履行寺人正欲將他架起，向大寺人跪地謝恩時，俅公公俄然尖叫起來，顫巍巍伸手指向一處，叫道：“是她、是她！就是她偷吃了百花露，摔碎了玉盞，該受罰的人是她！”

幾個宮女手捧留仙裙曳地的裙襬，隨少女入得大院，聽此處首席寺人惶惑而稟，將俅公公偷吃損物之事細述一番，寧然狀似在聽，卻欺步上前，繞著俅公公，轉悠幾圈。

“哦”了一聲，寧然輕聲道：“本宮如果瞧你不紮眼，喚人將你丟入豹房喂獸，何必逗你玩兒？”

之前她喬裝為小小宮女，眉睫壓得低低的，不欲惹人諦視，俅公公乃至連正眼都未去瞧她一眼，現在，她換回公主盛裝，鋒芒畢露，實是世人目光的聚核心，從未昂首窺測帝姬真容的俅公公，在萬般惶恐當中，忘了謹守宮規，這才瞪著兩眼，有幸看清了寧然公主的邊幅――

地上一灘鮮血，在暴雨滂湃而下時，被沖刷得乾清乾淨，不留涓滴陳跡。

“公主――我與你何怨何仇？何怨何仇？”

“公主哄人！她在騙你們！”

世人聞言一愕，紛繁扭頭看去，卻見大院敞開的門外，一列宮女拱著個鮮衣少女，正路過此處，那少女略微停頓了腳步，往這邊瞄來一眼。

“不、不不不……”俅公公慌了神，吃緊沖人擺手時，卻將手中珍果蜜餞灑落在地，這才後知後覺地趴到地上，慌亂地用衣袖一遮，想要掩蔽，卻為時已晚。

“你說本宮偷吃百花露？”衝俅公公眨眨眼，寧然彷彿在笑，“母妃每日哄我吃，我都嫌它甜得發膩，日日都賜給下人吃了。”

俄頃，內侍監大院那頭，響起劈啪之聲，俅公公被架在板凳上，挨著竹板子，三十大板打得他屁股著花，不竭告饒。

寧然彎著眸子，旁人卻看不透她這是笑了？還是冇笑？

“誣告主子，該當何罪？”回身往外走時，她悄悄發問。

俅公公道欲還口辯論，司膳已命人綁著他，怒沖沖押他去領板子。

“那就――持續打吧！”漫不經心似的，落下這句話，公主領著一撥人，獨自而去。

“來人，將這廝捆了，交內侍監總管措置！”

“你們為何不信我？為何不信？”

……

“無話可說了？”

“俅公公，你為何私行翻開庫房的門？”司膳麵色烏青，指準了俅公公的鼻子痛斥，“好你個主子，膽敢監守自盜？！”

“這主子的手，剛纔但是指著本宮了？”寧然彎眸看著受罰之人，語聲輕悠，從扇裡盪出。

俅公公看得呆住，如此近的間隔，他竟看不透她！

俅公公一怔，竟說不出話來，心頭莫名地發怵，直覺她就是在“玩”他，並且，還能令他百口莫辯的、坐實了“偷吃”罪名，接管懲罰！

大寺人忙回聲道：“杖斃！”

嘶喊聲漸弱，終是冇了半點聲氣。

“公主息怒，這、這廝胡言亂語……”大寺人口中吃吃，腦門子上冒了一層盜汗。

大院門內，傳出了聲聲悶響，一杖一杖的，打在人的身上，不但皮開肉綻，臟腑受震，更是筋骨寸斷，痛不欲生！俅公公口中吐血，嘶聲喊道：

俅公公大驚失容，回身欲追那小宮女，門口卻被人堵住了！――聽到有人尖叫，司膳領了一批人，倉促轉入內院，奔至庫房，看到俅公公一人待在房內，而盛著百花露的玉盞，已碎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