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妙觀裡,已是揭不開鍋的貧困得誌。
呆、若、木、雞!
在淵帝頒聖旨打消道觀之初,也曾有處所豪紳力保淩峰之上的百年道觀,隻是厥後那些有頭麵的人也覺情勢不妙、不敢插手此事了,清虛子便更加謹慎謹慎,即便有走投無路的道人來此投奔於他,他也不肯等閒收留。
“掌門饒命!”小羽士們驚駭萬狀,“弟子們不敢!”
先帝,那是個倒了八輩子血黴的男人,即位不到三日,隻因服食了幾個靈山道長恭維進貢的“長生不老靈藥”,三顆金丹下肚,七竅出血,瞬息暴斃,長生大帝君冇當作,已然魂飛枉死城,一命嗚呼!
小羽士卻已嚇得麵如土色,支吾半晌,猝然抱著肚子“哎喲”痛呼一聲,“師父,徒兒肚子疼!準是昨夜刨樹皮充饑時,吃壞了肚子,哎喲喂——疼、疼疼疼啊!師父您稍等,徒兒先上一趟茅房。”
清虛子另一隻手裡的拂塵“啪嗒”掉在了地上。
“癲狂!”
世人聽得一愣,紛繁覓著笑聲扭頭望去,卻見一人施施然從後院走來,排眾而出,走到掌門人麵前,口出浮滑之語:
眼下這局勢,誰還敢穿戴道袍大搖大擺走在人前傳道化緣?除非是壽星公吊頸——自尋死路去的!
新皇即位三日,崩。
他說了第二句話。
僅官府查封的不下千餘眾,道指正源餘不敷二十觀,觀中弟子或出家、或閉門足不出戶,惶惑不成整天。
見師父哀思落淚,眾弟子竟也跟著嚎啕大哭,個個怨天尤人。
清虛子口中這個“他”,名喚“鞫容”,入真妙觀一年不足,輩分極低,也不算是真正的真妙弟子,是以,方纔調集世人商討大事時,本不必他來參與。
清虛子白眉軒動,噎了半晌,才愁悶地吐出個聲來:“誰讓你們下山去出家了?為師的意義是——今兒個誰能下山去化些賦稅來,隻要能湊足補葺大羅寶殿的百兩紋銀,這掌門之位,為師就讓給此人來承接!”說著,又抖手顫巍巍的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那些個弟子,道:“你們……你們一個個都爭搶著跪在為師麵前,是都情願為本觀儘此微薄之力?”
俄然,一片哭泣聲中,快速響起“噗嗤”一聲笑!
下山……出家去麼?
到了第四日,其叔篡位,誅其季子,奪其寵妃,一個無德的急色鬼,龍袍加身,昭告天下:
就在大殿外,集結而來的觀中弟子,圍攏在傾圮的半幅殘壁前,有的低頭沮喪,有的唉聲感喟,一片烏雲暗澹的氣象。
坐在石階上的兩個小羽士連聲感喟,歎著歎著,忽聽“霹雷”一聲巨響——
“紫硯,你可願下山幫為師辦這件事?”
清虛子兩隻眼睛睜得老圓,瞪了他半晌,才吃吃地回了一句:
真妙觀第六代掌門人清虛子,站在弟子們圍成的阿誰圈子中心,白眉長髯,根根鬚發在寒冬寒意裡,瑟瑟抖顫。
一年多之前的淩峰真妙觀,尚風景無窮,因屬道指正源,立觀已有百餘年,香火鼎盛,卻不隨便招收門徒,門檻算是頂高的。
一個是當今聖上。
“這、這、這……”
一個是已故先帝;
一隻寒鴉“啞啞”飛過,真妙觀姍姍敞開了前門。
清虛子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末端,也不使喚弟子了,隻問了一句:
“哎呀、哎呀呀——不好!師父,徒兒這風疾又犯了,頭好痛!痛痛痛……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