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子另一隻手裡的拂塵“啪嗒”掉在了地上。
“哎?哎……”清虛子伸手招了幾下,哪還招得回溜之大吉的好徒兒,無法又將目光轉向另一個小羽士。
真妙觀裡,已是揭不開鍋的貧困得誌。
新皇即位三日,崩。
“弟子們願隨師父一道下山、出家!”
兩個小羽士無精打采地拎著掃帚,出門來打掃石階上層層積雪,肚子卻已餓得咕咕叫,心頭髮慌,冇掃幾下,便偷個懶,隨便坐在石階上,望著下山的路,兩眼發茫,隻在內心頭幾次謾罵起兩小我來——
清虛子伸手一指,指準了眾弟子裡入門光陰不長、道行最淺、最適合跑腿辦事的一個小羽士。
清虛子口中這個“他”,名喚“鞫容”,入真妙觀一年不足,輩分極低,也不算是真正的真妙弟子,是以,方纔調集世人商討大事時,本不必他來參與。
熬過了一個多事之秋,轉眼冬來。
說著,人已獨自走進了真妙觀。
在淵帝頒聖旨打消道觀之初,也曾有處所豪紳力保淩峰之上的百年道觀,隻是厥後那些有頭麵的人也覺情勢不妙、不敢插手此事了,清虛子便更加謹慎謹慎,即便有走投無路的道人來此投奔於他,他也不肯等閒收留。
舉國大慶忽轉為舉國大喪!
獨留清虛子杵在原地,乾瞪眼,活脫脫像是見了個怪物,已然——
傲慢之態,引得世人側目,此人卻哈哈大笑著,步若流星,往門外走去。
“我的配房是哪間?走了這麼久的路,我飯還冇吃呢!老頭子,還不快快叫人送飯到我房裡來!”
“怎的是他?”
寒冬臘月,年關將至。
他說的第一句話是:
清虛子白眉軒動,噎了半晌,才愁悶地吐出個聲來:“誰讓你們下山去出家了?為師的意義是——今兒個誰能下山去化些賦稅來,隻要能湊足補葺大羅寶殿的百兩紋銀,這掌門之位,為師就讓給此人來承接!”說著,又抖手顫巍巍的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那些個弟子,道:“你們……你們一個個都爭搶著跪在為師麵前,是都情願為本觀儘此微薄之力?”
真妙觀第六代掌門人清虛子,站在弟子們圍成的阿誰圈子中心,白眉長髯,根根鬚發在寒冬寒意裡,瑟瑟抖顫。
下山……出家去麼?
僅官府查封的不下千餘眾,道指正源餘不敷二十觀,觀中弟子或出家、或閉門足不出戶,惶惑不成整天。
“癲狂!”
這都叫甚麼事兒呀!
“掌門饒命!”小羽士們驚駭萬狀,“弟子們不敢!”
眾弟子聽得一愣,尚未貫穿他這話的弦外之音,又聽他接下來問了這麼一句:“誰願本日下山?”
如此,名山秀水間,香火鼎盛、洪鐘長鳴的道觀,一夕之間,天翻地覆,如遭冇頂之災。
一個是當今聖上。
道觀正門裡供奉三尊的大殿、竟在暴雪積存覆頂中崩塌了大片牆體。
眼下這局勢,誰還敢穿戴道袍大搖大擺走在人前傳道化緣?除非是壽星公吊頸——自尋死路去的!
老羽士養他養到了弱冠之齡,便放手人寰。
目睹師父將希冀的目光轉向了本身,另一個小羽士也不等他開口,猝然用手猛拍一下腦門子,哀嚎一聲:
先帝,那是個倒了八輩子血黴的男人,即位不到三日,隻因服食了幾個靈山道長恭維進貢的“長生不老靈藥”,三顆金丹下肚,七竅出血,瞬息暴斃,長生大帝君冇當作,已然魂飛枉死城,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