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音荀隻是平常的抬眸回視了他一眼,彷彿並不指責他之前的魯莽在理。玉風懸著的心一鬆,穩了穩心神對著仇家道:“何人?”
林易知回過身去,二人相隔不過四五步。實在他們年事相稱,而現在麵貌卻相差了很多。林易知猶記得當年,他尚且不過是個為了招考而苦讀的考生,不遠千裡來到京都,而麵前此人……卻已經是一時風頭無二的大祭司。林易知對他,老是懷有崇拜的情素,眼下他們卻彷彿和當年那景象顛了個倒。
衛兼神情一驚,倉猝道:“小侄……小侄思慮不周。”
林易知失然發笑,“恐怕即便是讓你見了,也定然認不出人來。”
屋內並冇有床,牆側隻要一塊門板似得木頭草率做床,上頭躺了一人身上披著件破絮的大棉襖子。
這時,林易知卻已是立在門口,微微皺起了幾分眉。他本來就一身濯然不染的清正氣,此番眉宇輕皺又不曉得是多了多少分愁悶,彷彿憂思天下。
林易知轉頭,手倒是指著地上那人道:“荀夫人,你可想見一見此人?”
外頭那人的確是林沉衍,他隻一人騎馬而來,現在下了馬手中握著韁繩不偏不倚的擋在那輛馬車前頭。彷彿是連日馳驅,他麵上蕉萃,隻是衣裳鬚髮皆是妥當平整,叫人看起來一絲不苟。他頓了頓,對著車內沉聲道:“不知可否與衛夫人一敘。”腔調倔強,彷彿這是必須行之事。
那穿戴大氅的人一聲不吭,保持著之前的阿誰行動。豐伯擰不過,無法的歎了口氣,“你還是小時候的性子……”說了,閉上了眼,略微轉了頭去。
那人的目光凶暴,從披垂在臉的頭髮裂縫中死死的盯著說話之人。
――這又是甚麼人?衛音荀搜腸刮肚想了一通,也想不出到底是何人值得堂堂林相爺親身帶她來瞧的。
“豐伯。”衛音荀聲音清冷,她神采白得異乎凡人眼下卻反倒有種少見韌性,氣勢從孱羸的體內一齊迸發了出來。“想不到……你還活著。”
“一向……住在雕花巷?”衛音荀如有所思,又低低喃了一句,尾音上揚透著驚奇詫異。
“那一場火,恰是寧沽南所為。”
一時,氛圍有些呆滯。何況這茅舍狹小,屋內氣味渾濁,衛音荀更加感覺心內不暢,回身朝著外去,冇有半分逗留。
衛音荀點頭,側了臉對著站在身後的玉風抬高了聲音道:“你先出去。”言語生冷,很有幾分怪責的意味。等人出去後,她複又道:“坐下來發言,這是在你府衙,姑姑也不過是來扣問些事情。”
“回……姑姑,三年不足了。”衛兼回道,屋內再無旁的侍婢,唯有他順手倒了壺中的水在衛音荀的杯中。“小侄笨拙,為人辦事上又不算殷勤,在這位置上每日都是殫精竭慮,唯恐有做的不好的處所屈辱了衛家家聲。”
衛音荀望了他一眼,又將目光挪到了地上背對那人的身上,那人身形微微一動,顯得遲緩而笨拙。那一件棉衣襤褸不堪,約莫經年未洗已經烏臟得泛出油膩的光。跟著那人一動,更加濃烈的氣味湧了出來。衛音荀腹中一陣翻滾,幾近已經要脫口吐出。
話音直接盪漾在了衛音荀的胸臆間,一遍遍反覆發問。隻要她隻要曉得,她並不是如許篤定。衛音荀下認識的緊握了垂下衣袖中的手,心頭如遭重擊。她那裡能猜想到,今時本日的寧沽南會這般心狠手辣,就連姝水的情麵也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