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宏建，蔣宏生年年除夕都來存候。老爺子表情舒坦，便露個麵，見上幾分鐘；若表情不佳，連麵都不肯意露，直接將人打發走。

蔣欣瑤替母親掬過一把悲傷淚，這回又不由的替周姨娘掬一把憐憫淚。

基於周氏頻繁的手劄，欣瑤曉得了這五年府中的大要。

這日，祖孫倆一個看書，一個臨貼，正得意其樂。

蔣家嫡出的大蜜斯蔣欣瓊嫁給了姑蘇府的王謝望族馮家，與夫君兩個琴瑟和鳴。

過後細想，孫女說的彷彿也有那麼點事理。

欣瑤一貫以為，要體味一小我，唯有聆聽。她能從老爺子的經曆中，看到他的脾氣，愛好，為人，辦事等方方麵麵。

蔣振此人所學頗雜，四書五經，儒家典範，策問詩賦等樣樣特長。

美中不敷的是，蔣二爺的妾室周姨娘前些日子不知何故滑了一跤，把好不輕易懷的三個月的男胎給摔冇了。周姨娘痛心疾首，日夜哭泣，哀思萬分，把男人折騰得麵色枯黃，無精打采。

閒暇是，蔣欣瑤常常拉著鶯歸嘀咕一些這個期間冇有的吃食，如何操縱，用甚麼食材，輔甚麼配料。這小丫環總能在幾天後讓她吃到夢裡類似的味道。

欣瑤就說，君子懷德，偽也，小人懷土，真也！

欣瑤想著是藥三分毒，本不肯意多吃，卻又不想孤負了祖父的一片苦心，隻得咬牙喝下。

這主仆二人一個會吃，一個能做，毫無疑問的引發了老爺子的興趣，絕決而名譽的插手了吃貨一族的步隊。他掏錢給孫女置了間小廚房，並不吝為此破鈔人力，財力尋些孫女想要的食材，大有喧賓奪主之架式。

李媽媽看不過，偶爾說上一兩句，蔣欣瑤更是三天不動針線，直把李媽媽氣得個倒仰。

一番話把蔣老爺氣得隻道：豎子可愛，豎子可愛！當場甩袖而去。

蔣福管家自打小廚房購置以來，就像換了小我似的，整天笑眯眯的往怡園跑得最勤奮，且伸過老臉，主動給四蜜斯打趣。

倒是蔣振見其小小年紀，斷不了湯藥，心有不忍，常令蔣全到外頭尋些上好的藥材，給孫女細心保養著。

還反問蔣老爺，是言施謙遜、暖和有禮，操行俱佳的臣子深得帝心，還是那不修麵貌，言語粗鄙，蓬頭垢麵的能臣更讓天子賞心好看。

蔣家大少爺蔣元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求娶了姑蘇知府的女兒沈英，視若珍寶！傳聞新嫂嫂長得花容月貌，楚楚動聽，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

最後是欣瑤俄然記念起南京名小吃鴨血粉絲湯，開打趣的跟丫環們提及這道夢裡小吃的做法。第二日，鶯歸就端了一碗滴著香油，撒著香菜，蝦米的熱騰騰的鴨血粉絲湯上桌，那隧道的口味實在讓欣瑤打動到落淚，長呼一聲：“人才啊！”

自此鶯歸在蔣欣瑤的心目中可謂國寶，可一日無書，不成一日無鶯歸。

蔣福深覺得然，幾次點頭。

蔣振在頭一兩年，還能把蔣欣瑤說得啞口無言，咬牙切齒。兩年齡後，蔣欣瑤長江後浪推前浪，祖父氣死在沙岸上。蔣振再也不是蔣欣瑤的敵手。

有一日老爺子捧著本《後漢書》，讀到出色處，點頭擺尾感慨說成大事者不拘末節。

頂頭下屬看不下去了，送了個美妾以示安撫。蔣二爺含笑納之！

幸運常常很簡樸，在酷寒的冬夜能喝到一碗泛著奶白光芒燙心的撒著蔥花的魚頭豆腐湯，在夏季的傍晚能吃到一盤用老鹵浸泡過的醬鴨，欣瑤頓時感覺人生如此，已心對勁足，再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