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我們、你們的,隻你一個饞嘴貓兒罷……不是我捏著你的衣角,隻怕你口水都要滴到匣子裡去了。”
“……我今兒瞧老姐姐身子還好,已能下床走動了。女人讓帶疇昔的那幾樣小菜她都愛的緊,特彆是那道醋漬青瓜,酸酸爽爽的,單那一樣就著她就吃下去半碗粥呢。我就做主同春柳,噢,田福家的說了,將本年南邊新到的時蔬各色都給她留了些……”
“說是往年有回他感冒時女人借他的……嘻嘻,隻說要尋出來還給女人呢,叫甚麼‘還絹斷義’,想是要比著‘管寧割席’*的例來呢。”
聽月笑:“急甚麼呢,總得等我回了女人的話來罷。”說著往榻邊來見黛玉,“寶二爺那邊不哭了,現現在隻滿屋子尋絹子呢,說是往年女人用過擱他屋裡的。”
“昨個兒為著平女人來‘借’那套剔紅雲百斑紋圓盒,也不知誰比我還氣呢。”昨個兒平兒親身過來尋黛玉說話,言語中透出想比著那套的花腔子往江南采買去。
黛玉低了頭冷靜聽了,奶孃平日裡謹小慎微,前陣子又出了那樣的事,依奶孃的性子,叫她做小服低,倒確是她的言語。
錢嬤嬤沉吟一下,她教的是禮節,管的是端方,可……,“女人在這府裡是個甚麼景況,我們再冇有不曉得的。先時都是那樣了,現在他家女人進了封,那一名的脾氣隻怕會更加的大了……按理我不該說這話,但,端方是死的,人是活的,萬冇有為了端方憋死人的事理。……現在老太太年紀大了,身子更加的不好。縱是她再心疼你,有些事也是無能為力的,”她見黛玉打鏡中望定她一臉不解,不由笑了笑,一邊結著她的髮辮一邊道,“這內宅裡的事兒啊,多得是學問,一輩一輩多少女人們揣摩出的頑意兒,女人就是再聰明又那裡曉得的完呢。彆的我也不臟了女人的耳朵,隻說一樣罷。女人總記得前個兒史大女人來還同女人提及她嬸孃總帶著她各處應酬罷?”
錢嬤嬤見黛玉表情甚好,不由將奶孃白日裡拉著她說的那些話在內心又衡量了衡量,於晚間寢息時揮退了小丫頭,同黛玉道:“……王姐姐彆的都還好,隻是一心惦記取女人,今個兒還特特地讓我帶些話給女人……”她雖是黛玉的教養嬤嬤,但奶孃於主子的交誼,偶然候是彆人比不了的。
“冇讓她要去不就成了。”嫻雅當時冇讓潤妍出麵,自將物件索引另抄了奉上來——那索引記得極細,莫說物件的款式、采買店鋪,就連工匠也都一一說明,平兒雖連連感激,隻是那眼裡的訝然是如何也冇掩住。這兩頁確比起什物更便利人偱例采買,但她家奶奶的意義她又如何不曉得……,嫻雅想到此那一本端莊的臉到底冇繃住,不由就撇撇嘴輕聲道:“也冇見著我們林家的東西都是好的。”
雲鶯不曉得黛玉的設法,雖知她家女人是個有主意的,到底意難平,傍晚見著她乳母財嬤嬤時就忍不住又抱怨了兩句。她乳母纔打外頭返來,還不曉得早間的事,聽她夾三怨四地說了遍顛末,歎了口氣道:“女民氣裡自有主張,曉得甚麼該做,甚麼不該做。你們少挑撥著女人使性子,這邊府裡到底不比家裡,真鬨起來,隻叫女人更難做。你這孩子,怎地越大辦事越毛粗糙糙地沉不住氣了呢。”雲鶯現在也不怕她乳母了,“彆的都好忍,隻寶玉那邊,我再看不疇昔,都這麼大的爺了,也不知老太太是如何想的。……”錢嬤嬤抽了抽嘴角,老太太是如何想的,這些年了,另有甚麼看不出來的,但是,其彆人是如何想的呢,最首要的,女人是如何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