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點頭,“本來如此,我說如何母親那邊,連個端莊主子都不見,隻得一個下人前來,本來兩位孃舅府上大家是官呢。”說著還低頭歎道,“不是父親指教,孩兒還當如母親說的,孃舅們都是國丈。是以外祖母家看不起我們了呢,原是我心淺,錯怪了。”
黛玉悄悄聽了,因著一貫無甚來往,隻如聽八卦普通。隻是父親讚那位堂表兄時,黛玉內心不免微微泛酸。因而兩口吃完,就要辭了父親往學裡去。臨出門前,想起件事來,逐又倒返來扣問父親:“爹爹,孩兒有一事不明:便是我家堂伯、堂叔都來了,怎地母親那邊,倒是一名孃舅都冇來,就是連位表兄,都未曾見呢?”
丫頭們低頭送了黛玉出門。春柳再看時,雲鶯正從速地清算著茶點,雪雁也忙忙地叫住急慌慌要往外衝地小丫頭們,點著要帶的衣服用品。因而扯過又在打嗬欠的月梅今後房走去。
兩下裡的歡暢一相加,父親也非常對勁地瞥見,本身的鼓勵在女兒身上所起的感化:黛玉一張小臉從內裡透出紅潤來,雙目果斷有神,自有一番動魄的神韻披收回來。因而父懷大慰,終是自愛妻亡故後,第一次至心腸笑了出來:本來,我林如海的女兒,是如此地敬愛啊!
實在黛玉因為耐久抱病身弱,是有點低血糖的,起床後好久,她都常常會悶悶不樂。父親當然不知這個說法,不過也風俗了黛玉的沉默。誰知黛玉本日一反平日裡不問到毫不出聲的沉悶,竟然淡淡提及昨日園子裡的菊花,自已廊下的八哥,又體貼了下父親本日的路程,話雖未幾,倒是給父親憑添了些許不測之喜,是以父親答覆得格外經心,一時就說到了早晨府裡要設席,為林家來奔喪的幾位親戚送行,使其得以返鄉過年。
父親聽了,停了一停,笑了笑,“你二位孃舅俱是有官職的,即便是你表兄們,也俱在朝中任職,豈是能隨便行動的。”
月梅抬頭思考了會兒:“女人這幅字,昨個兒我瞧著,好似與當年夫人寫得一幅相仿,那幅字也是夫人親手裱的,還在後屋裡掛了好些日子。昨個兒我去煙霞姐姐,啊,孫姨娘那兒時,她說老爺在內書房裡,還對著那字發楞呢……”春柳見慣了她邊想邊唸叨,也不打斷她,且在廊下坐了,聽她持續,“現在女人這幅字,想來也是要送給老爺了,以慰老爺哀思的,是以這般慎重。隻不知女人為甚追得這般急。……女人內室的墨寶,自不能拿到內裡去,不如我們請人去內裡的書齋買些現成的漿糊出去,豈不又快又好?”
春柳在廊下站定,擺佈看看無人,才放了她的手,轉過身來,嗔了她一眼,道:“你這有口偶然的妮子,磕睡一上頭,連女人也敢抱怨。真真是……說你甚麼纔好呢。”
不一刻小丫頭傳出去婆子的回話,說老爺昨個兒仍宿在書房。黛玉聽了,喚春柳快些來梳頭。及見了她,又想起昨晚的那段公案來,問起漿糊製得如何了,月梅側身掩袖悄悄打了個嗬欠,低聲嘟噥了句:“姑奶奶,做得了,好大一盆,直夠刷屋子了……”春柳笑著攔住她的話:“女人放心,拿水養著呢,總要再換過三四遍水,纔好用的。且已經另備下花椒、明礬等防蟲防腐的事物了。”黛玉在鏡裡睇了月梅一眼,要說甚麼,又停了。轉眼瞥見春柳低了頭正給她上穗繩。想想也就臨時罷了。清算安妥,黛玉取了雲鶯手上的露飲了。也不等丫頭們,立時就帶著潤妍與嫻雅吃緊往父親那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