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忙插嘴道:“林女人的藥自是好藥,多聞兩日這藥味,那丫頭的病不消治都能好,那裡還用挪來挪去的。”
房裡世人皆笑看她二人辯論,嫻雅坐得稍遠,忽聽房門前人聲喧鬨,未及小丫頭通傳,就見那門簾一挑,出去小我,一麵出去還一麵抬臉挑眉地回往門口的小丫頭,大聲道:“不過是自家人串串門,那裡就輪得著你們這些小浪蹄子拿喬作勢的講甚麼端方,我在這府裡講端方的時候,你們這些賤蹄子還不知在哪個孃胎裡呢。”
那趙姨娘也不等人接話,已自乾脆道:“這話也不但我說,我們家金翠本是最細心的一個,常日裡如果她在林女人身邊,林女人現在也不會病成如許……”
趙姨孃的臉立時就一白。
天氣漸亮,記唸的客人也越來越多了,賈母見世人一麵忙著府裡高低一應事體,一麵還要用心阿諛她,也不欲招人嫌,隻又上了回香,遂帶了尚在病中的黛玉先回了府。
簾開處,兩個小丫頭見屋子裡有人瞧過來,不由都縮了歸去,隻要一個隻不平氣,在內裡咕噥道:“趙姨奶奶原是最懂端方的,卻怎地不等我們通傳挑簾就直直地往屋裡衝呢,莫非趙姨奶奶平日在二舅老爺屋裡守得就是這個端方。”
這趙姨娘是二舅老爺賈政的跟前人,因身下立著三女人探春與環哥兒一對後代,原較其他姨娘多了好些麵子。可惜她自個兒卻不大醒事,眼淺心窄,偏疼調嘴弄舌,又是個捨得下臉麵,放得出潑的貨品,倒使得平日裡世人都遠她三分,她卻隻道人家那是敬她,心下對勁不已。現在聽得那小丫頭竟在門口同她回嘴,且又一張嘴直指她的出身,俗話說打人不打臉,趙姨娘那裡肯依,叉著腰罵罵咧咧地就要再出去同那小丫頭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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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得著信兒,滿麵傷痛地依著個小廝同了寶玉迎出來給賈母見禮。待到得正堂,因不見尤氏,賈母問將起來,說是哀痛過分,震驚了舊疾,現在竟是起不得身。賈母聽了,少不得又親往內宅裡看望了回。尤氏病得沉,強撐著伏在床上給賈母見禮,卻被賈母一把抱住,兩人對著哭了一回,惹得刑、王兩位夫人並一眾姐妹們俱都抹了回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