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這句話問得知心,寶玉頓時皺了臉就要大發感慨。隻是這正房能有多大,這幾步走得再緩,也已到了上座跟前,黛玉笑盈盈地給老太太行罷禮,又給刑、王兩位舅母施禮。
黛玉這才曉得本來這主張是打在老太太身上的,心下不由就撇了撇嘴。
黛玉靠著月梅站了會兒,方輕咳了聲道:“老太太起了罷,我們先去瞧瞧。”月梅扶著黛玉往賈母房裡去,心下暗道:都說那兩個是調皮的,那裡曉得我們女人纔不是省油的燈……
黛玉行罷禮,瞧著老太太似在與兩位舅母說話,也不往上湊,隻往湘雲坐處來尋她。
黛玉好輕易緩過勁來,瞧見湘雲還在丫頭堆裡蹦達,學著昔日寶玉的口氣,在那邊“姐姐mm”地一通調笑,隻鬨得一院子的鶯歌燕舞的。她想了想,衝湘雲招招手,將她喚到跟前悄聲問道:“你穿了寶玉的袍子,那寶玉穿得甚麼?”
可惜想見的人尚未比及,那不想見的倒是先來了。黛玉立在一旁聽著王夫人一行前來存候,又瞧了瞧她身後:除了二春外,竟然另有寶釵――黛玉因邇來抱恙,倒未曾這般早過來給老太太存候,是以也曉得王氏這存候的端方是從何時開端的,想來也應是秦氏喪禮這些日子的事兒,隻是,瞧這架式,是要帶寶釵過府去麼?雖說能夠見些平常不大見得著的親朋,但東府裡到底是在辦白事,以這個藉口帶人瞭解……倒是不大好罷。
“……嗯?”
這話一出,站在廊下的晴雯已扶著柱子笑彎了腰,黛玉也抿著嘴笑啐道:“你這個促狹鬼,怎地想出這等主張來……”一旁離得近的丫頭媳婦們也都笑成一片。
那小丫頭回道:“並不但他兩位,兩位太太並薛女人、大奶奶、二女人、三女人都在呢。”黛玉聽著就是一怔。不由問了一句:“薛女人也在?”
黛玉小憩起家時,已近老太太傳晚餐的時候了。她一麵清算衣裳,一麵讓人去尋湘雲。小丫頭尋了一圈,回說史大女人已同寶玉在老太太屋裡頑了。黛玉笑道:“單隻兩個混世魔王湊在一處,隻怕老太太又不得平靜了。”
誰知那人見了黛玉不躲,反而兩步搶上前來,唱了個肥喏:“這位女人,小生有禮了~”
“你今個兒生我氣了?”
黛玉橫了她一眼,又眨了眨眼道:“一會子老太太該起了,你這個‘寶二爺’要去存候,阿誰‘史大女人’就不消去存候了麼?”
被湘雲這一鬨騰,黛玉也了無睡意了,在床上翻了兩回身後,也款款地清算著起了身。按例在院子裡走動了半晌,覺著身子尚可,就欲往內書房裡去坐坐。未行幾步,就聞聲寶玉房門一聲響。側目看時,卻見門簾挑處,快步跑出一人來,一身公子袍服,頭帶亮銀冠纓。隻是廊下暗影重,一時未曾瞧清容顏。因瞧著去處不似寶玉,黛玉不由就住腳蹙了眉:她最討厭寶玉帶秦鐘回屋同住了……並且,寶玉屋裡竟然嘻嘻哈哈地跟出來幾個丫頭,不成體統!
帳裡黑,湘雲瞧不見黛玉的神采,隻聽她輕笑了一聲,道:“你做甚麼了我要活力?”
究竟證明,黛玉多慮了。不過一刻,王夫人就說到了這事:“……昨個兒我瞧著雲丫頭過來了,隻現在我與三丫頭、寶玉日日都往那邊府裡應酬,倒是冇人陪她,想來怪孤傲的。我就想著,乾脆讓寶丫頭過來陪陪她……”王夫人說著終究側頭看了眼黛玉,道,“與外甥女,她們姊妹一處也熱烈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