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凍醒的，展開眼睛，雙目所視之處一片烏黑，冷意被雪霧包裹著浸入肌膚，濃烈綿密的寒，重重團團懸於周身，濛濛然如一張細網。

鎮國公夫人神采刹時煞白。

安慧公主已經出降，此番正趕上回宮，便被一起捉了來，她是建仁帝生了七個皇子以後生的頭一名公主，且是建仁帝先皇後嫡出，極得嬌寵。本來還想著起碼能逃過不死，這會兒聽了重淵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那裡還忍得住，厲聲高罵：“逆臣賊子！父皇親身汲引你，予你兵權，你倒是這般儘忠的？大街上的地痞乞丐也比你強些！”

乳孃白氏也被凍得渾身冰冷，縮在一角，隻緊緊抱著她，悄悄伸手探向她的鼻息，感遭到懷裡這個麵色慘白的六女人仍有淺淡的呼吸，纔將懸著的心落下，暗自唸了句：“阿彌陀佛！”

鈴音並不清脆，悠遠如同從天涯飄來，需細心辯白才氣聽得清，帶著閒庭信步的閒適感。

蕭家一共三房，隻要蕭老夫人和三夫人有誥命在身，其他跟著被帶進宮來的便是三房嫡女。

水閣四周本來吊掛的帷幔半垂下來，日影幢幢，重淵玄袍博帶，鼻梁高挺，眉眼冷冽，襯著腰間那枚森然骨鈴，倒當得起世人對他的驚駭。

一旁的鄭公公躬身道：“將軍，十殿下便在這兒了，本年不過九歲，還是沖弱，實難擔負治國大任，還需將軍辛苦。”

直至兩日前，建仁帝前去西山溫泉彆苑，卻在彆苑中俄然中風，送回宮中時已經說不出話。得知建仁帝將近不可的動靜，眾位皇子皆蠢蠢欲動，十皇子年幼，雖為中宮皇後所生，卻隻要九歲，而建仁帝的成年皇子就有十位之多，眾皇子高低馳驅，詭計最後努一把力時，重淵已率軍將皇城包抄。

一眾妃嬪公主們都被侍衛押著去殉葬，餘下死裡逃生的宗親們才終究在這一場事情以後得以出宮。

朝中風骨凜然之臣固然很多，但大楚自主國至今已逾百年，早已感染兩鬢風霜，如同一名耄耋白叟，終會走向衰老與滅亡。而重淵雄師卻如虎狼之師，氣勢洶洶。近半數朝臣主張適應天命，擁戴重淵稱帝。

中間侍衛立即扔了一把刀在鎮國公夫人麵前，鎮國公夫人望著兩個親生女兒，都是本身放在掌內心寵大的，她哆顫抖嗦的揀起刀，咬著牙，狠心要拚一把。她出身將門，並不是那般弱不由風的閨閣女子，正在心中考量著，如果俄然刺向麵前的重淵能有幾分掌控，卻見二女兒猛地從她手中搶過刀，胡亂的朝她和她的大女兒砍去！

像是看得膩味了，重淵麵無神采的束手道：“我改主張了。”

她驀地怔住。

兩岸是委宛迴廊，不遠處的層疊樓台輕籠在煙嵐中，她抬開端，掠過嚇得瑟瑟顫栗的宗親們，正看到來人腰間懸著的一枚骨鈴，墜白尾流蘇，其上編了一個小小的同心結，與周遭這片雪色殊無二致。

白氏說她是大興蕭家的六女人蕭央，她卻感覺本身並不是，隻不過她到底是誰，她卻一時憶不起來，那些被封存在腦海中的恍惚場景，像是宿世的影象，如何也冇法看得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