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濟一下子忘了詞意，竟用心去看這字，眼眸中儘是不成思議，口裡忍不住道：“詞是好詞，字更好，足以與王右之比肩，好字……好字……”他嘴唇顫抖著連連說好，衝動之情溢於言表。

春兒在一旁為沈傲研墨，陳濟的跟前也有一個小廝，名叫芸奴，姿色倒是好的，隻是又聾又啞，在一旁為陳濟鋪平紙張。

陳濟苦歎：“詞好，字好，陳濟佩服，佩服之至。”

春兒道：“他上疏彈劾了當時的蔡太師，還罵官家儘信小人，荒廢國事。”

也難怪他此時感到的流出眼淚，一輩子閉門苦讀，好不輕易實現了朝為農家郎、暮登天子堂的抱負。但是現現在卻如此殘落。

沈傲深覺得然：“這傢夥倒是挺有膽量。”

詞的上片一開首“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遊寥落，隻今餘幾！”即援引了《論語》中的典故。《論語・述而篇》記孔子說：“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複夢見周公。”如果說，孔子慨歎的是其道不可；那麼辛棄疾援引它，就有慨歎政治抱負冇法實現之意。辛棄疾寫此詞時已五十九歲，又謫居多年，故交寥落，是以收回如許的慨歎也是很天然的。這裡“隻今餘幾”與結句“知我者，二三子”首尾銜接，用以誇大“寥落”二字。

沈傲所用的是瘦金體，瘦金體乃是宋徽宗趙佶所創，隻不過現在趙佶的瘦金體還未完整脫胎，沈傲筆下的瘦金體卻有一種天骨遒美、逸趣靄然的神韻。

二人搬來了書案，筆墨紙硯也備齊了，二人的書桌相對，案上攤著白紙。

陳濟愛不釋手左看右看，很久以後，才戀戀不捨的移開目光。

這首詞乃是沈傲摘抄辛棄疾的《賀新郎、甚矣吾衰矣》，實在並不算極品佳作。抒發的是辛棄疾罷免閒居時的孤單與苦悶的表情。

陳濟深深吸了口氣，隨即又是一愣，一雙眼睛都看直了。

“甚麼事？”沈傲瞥了一眼這落魄的狀元，內心想：“必定是甚麼事獲咎了彆人。”

瘦金體還未成型，或者說趙佶那狗天子還處在摸索階段，比擬起來，沈傲的瘦金體倒是有一股大師的味道。沈傲臉皮厚，麵不改色的道：“沈傲體。”

陳濟不再多言，經心全意提筆謄寫，陳濟與沈傲都有一種品格，一旦開端做某件事時，便定下心來，心無邪念，一心一意撲出來。現在的陳濟如入定的老衲，一雙渾濁的眼眸顯出淩厲之色，時而沉眉，時而伸展，時而提筆，又時而喃喃唸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