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聞言,眼皮頓時一跳,顫聲道;“相公,是要我們母子走?”
在仍然英挺健旺的男人麵前,她早已老了。在年青貌美的姚芸兒麵前,她更是被比了下去。
姚芸兒望著他的背影,曉得他定是要去見他的嫡妻與兒子,她坐在那邊,唯有燭光將她的身影拉的老長,她捂住了嘴巴,隻感覺孤苦無依,偶爾有一兩聲細碎的輕泣,那是她冇有按捺住的哭泣。
袁崇武語畢,則是伸出大手,為姚芸兒將淚珠拭去,烏黑的瞳人迥深黑亮,一字字的奉告她;“姚芸兒,你記著,我這平生,定不負你。”
袁崇武說完,遂是站起家子,任由安氏出聲挽留,他卻還是頭也未回,分開了安氏的營帳。
自嫁與他為妻以來,她從冇見他失過分寸,從冇有。
就這兩個字,卻令帳中一片嘩然。諸人皆是大驚失容,更有甚者,一聽薛湛二字,神采頓時烏青,一個個無不是眉頭舒展,似是在思考良策,半晌無人說話。
他終是伸脫手,撫上兒子睡熟的麵龐,汪洋般的眼瞳裡,各種神情,溢於言表。
伉儷兩人七年未見,現在突然相見,卻皆是沉默不語,安氏的心一分分的寒了下去,她曾想過無數次與夫君相逢的景象,卻不料,竟是如此。
大戰期近,主帳中燈火不熄,諸人已是等在那邊,待瞥見男人後,皆是躬身施禮,袁崇武徹夜不眠,將戰事一一擺設,直到淩晨,便有加急密報,自京師傳來。
“義子?”夏誌生聽得這兩個字,頓時眉眼一震,上前一步道;“敢問元帥,不知這淩肅的義子,但是姓薛,單名一個湛字?”
安氏望著他深雋的麵龐,腳步倒是不由自主的像他走近了些,“這統統,都怨不得相公,要怨,便也隻怨淩肅。”
若非淩肅,她又怎會與袁崇武伉儷彆離,她的兩個孩子,又怎會與父親父子分離,她們母子三人,又怎會流落在外,吃了這麼多年的苦。
安氏閉了閉眼睛,想起姚芸兒,隻感覺心頭酸澀,白日裡雖是倉促一瞥,卻也能瞧出那女子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麵貌甚美,最為要緊的,便是袁崇武待她昏迷後,那眼底的焦灼,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
“元帥,不知信上,說了甚麼?”孟餘見男人麵色不定,遂是最早開口問道。
姚芸兒合上眼睛,內心還是是悲磨難言,她開了口,聲音沙啞而微小;“今後,我就是妾了,是嗎?”
孟餘心機一轉,頓時明白元帥口中的阿誰“她”指的是誰,當即開口道;“元帥又何不將夫人與安夫人一道送往秦州?”
“相公....”安氏站起家子,剛要邁開步子,可見男人不聲不響的站在那邊,想起他白日裡拋下本身母子,去將姚芸兒抱在懷裡,心底便是一慟,那腳步便是不管如何也邁不開了,一聲相公剛從唇間喚出,便是停下步子,微微彆開了臉。
而他本身的腳,早已是鮮血淋漓,被路上的石子劃得血肉恍惚,她一向都不曉得,當年那幾十裡崎嶇不平的山路,赤著腳的他,究竟是如何走的。
若日子能一向如許過下去,雖說苦了些,但他們一家人畢竟是在一起,其樂融融,父慈子孝,伉儷間雖無花前月下,但倒是少年伉儷,老來成伴,也並非不好。要怨,便也隻能怨那天殺的官府,若不是家中良田被奪,公婆慘死,她與袁崇武至今也還會是嶺南一對相依相守的伉儷,又那裡會彆離七年,又那裡會有彆的女人與她一道伴在袁崇武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