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宗傑淡淡嘲笑了一下,和爾藍相顧,目光緊盯著她,彷彿在說:你看看,陸仰結婚了,第一件事便是帶著媳婦搬返來住吧!你還不肯意跟我歸去?
馮宗傑有點吃驚,畢竟這手筆算很大了,他曉得那是老夫人的嫁奩,照理這些東西都該是留給陸仰的夫人的,想到這不由得偷看了唐迎一眼,後者隻顧著和陸仰端倪傳情,冇有涓滴的不悅,不曉得是真不在乎還是冇認識到這份禮的貴重。
爾藍神采微白,心亂如麻。
“人手我這裡多的是!珊雲,你去奉告老管家,叫他湊個百來小我去山苑裡幫著歸置搬場!”
但是這話,以她身份之尊,不管如何也說不出口,何況爹爹和哥哥也毫不會同意,一頃刻內心絕望升騰,心像被人生生掏了去一樣。
珊雲大聲哎了一句,站起來一陣風似的捲了出去。
“爾藍伴隨我這麼久,功績苦勞都有,我在順義高麗營有個帶溫泉的莊子,前後二十來間屋子,北麵帶一個月季園,約莫十幾畝的模樣……孩子,你過來!”
“祖母,孫兒已近而立之年卻一事無成,離家四載訊息不傳,居未致其敬,養未致其樂,病未致其憂,負祖君之希冀,令重慈寒心,無可立品無可行道五以立名,無以顯父母,不愷不悌,無德而少順,孫兒實為不孝已極!”
她,真的要歸去嗎?
“若不是你,我一個殘廢的孤老婆子哪有甚麼樂子可言……你的好我都記取呢!”
“明兒也不消你再派人來接,讓爾藍做我的馬車歸去……”
你們這是在為我乞憐嗎?我陸馮氏這輩子隻怕委曲彆人,偏不怕委曲本身!……我破廟也住得,餿飯也吃過!大火燒斷的房梁砸斷腿也不吭一聲!……現在這麼安閒安逸的日子倒住不結壯了?……全都給我起來!十足扣這個月的月錢!”
寶沁擦掉淚,調皮話又出來了:“哎喲喲,這國公爺還跪著呢,您不起來,我們也不敢起來呀……”
陸仰撩起袍身漸漸跪下。
“爾藍啊,既然你爹爹身材不適,你該歸去儘孝的,總不能為了照顧我倒讓他榻前冷僻……”
“他本就胃寒,饞嘴多吃了一隻螃蟹,又不愛吃薑……你歸去跋文得也勸勸他,我們幾個,還是你的話他聽得進些……”
老夫人嗔她一眼道:“還不快去攙他!”
“嫂嫂可好?寧姐兒呢?”
老夫人麵色一沉,拍了拍輪椅上的小麵板寒聲道:“這都是跟誰學的?我國公府的大事小情看來要你們做主了?當著表少爺表蜜斯的麵,像個甚麼模樣?
馮宗傑心想,可不就是受了委曲嗎?這委曲還大呢!
“傻孩子,正因為是至心,才應當獲得的……”說完瞪了她孫子一眼又說:“他這些年棄我於不顧,莫非我還要嘉獎他不成,我還冇老胡塗呢!”
世人沉默間,老夫人緩緩開口了。
然後其他丫頭婆子像插水稻似的跪了一排。
我馮家兄妹是上輩子欠了他們的?
老夫人停了話,微微眯了眼看她的嫡孫,甚麼時候他竟然這麼沉穩豐富了?幼年時端倪間的清潤現在是一片剛毅,和君堂長很多像啊!讓人一看便忍不住想要靠近依靠……
“下月月朔!山苑裡人多物龐事雜,十幾日的時候用來清算已是極限了!”
這話,說者不知是否故意,聽者卻很難不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