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章的心再也硬不起來,方纔下的那些個決定,發的那些個壯誌豪情,做的那些個本日必然要將兩人綁在一起的籌算,一刹時全數煙消雲散。
他站直了身子,終究忍不住把心機一角揭了出來,輕聲道:“我想了太久了,日日都想……我等不及了……”
顧延章將那空了男方姓名的婚書放在季清菱麵前的桌上,複又把左手握回季清菱的手。
她年紀雖小,卻不蠢,隻模糊感覺,本日如果本身再留在此處聽他說下去,十有八九,對方不管說甚麼,都要從了。
他屏住呼吸,悄悄將季清菱的雙手捧起來,低下頭,大著膽量在小女人又細又嫩的指尖上落下了一個輕而又輕的吻。季清菱的臉立時變成了緋紅色,連耳垂都紅得如同熟桃尖上那一小抹最美好的色彩。
顧延章的心跟著她麵色的竄改,幾近要飛上重霄九,他想要把季清菱的手放開,卻又不捨得,想要再親一下,卻再冇有方纔的膽量,臉上也跟著出現淡淡的紅。過了半晌,他終究記起來閒事,萬分不捨地鬆開了季清菱的雙手,低聲道:“我去尋筆墨。”
顧延章倒是再也等不下去,他站起家來,把右手包住季清菱的右手,悄悄哄道:“我們一起寫……”
一麵說著,公然手把手地跟她一起在那紙上填起來。
顧延章凝神回望著她,問道:“你怕甚麼?怕我嗎?”
她遲疑了半晌,望著顧延章道:“顧五哥……你叫我再想一想,我一時醒不過來,心中怕得很。”
顧延章眼神一暗,心中一驚,忙道:“那裡倉促了?已經行到合州,目睹不要旬月,就能回家了,此時再不寫,更待何時?”
他站得非常近,半俯下身,左手撐著桌麵,右邊手臂幾近是把季清菱全部上半身都圈在了懷裡,一呼一吸之間,氣味似有似無地落在季清菱的鬢間,叫她腦筋裡糊成一團。
他仿若曉得她在躊躇甚麼,在惶恐甚麼,又在驚駭甚麼。
從未有哪一回像這一回一樣,顧延章彷彿在一頃刻真正與季清菱情意相通。
他把季清菱重新攬回懷中,對著她的耳朵悄悄道:“喚我五郎……”
顧延章在內心對本身說:姑息用吧,免得夜長夢多,歸正隻要本身名字在上麵就好,管他甚麼墨寫的。
他一麵說,一麵撫著季清菱的背,感喟道:“莫要哭了,我現在心中難受得很,你還要叫我心疼,疼死你五哥了,誰再來疼你……”
他見季清菱一臉的忐忑與蒼茫,狠了狠心,半蹲在她身邊,將那一支狼毫筆悄悄放進了她的手中,握著她的手,柔聲道:“隻要寫一個名字就好,旁的都交給我……”
房間裡擺著書桌,上頭也有筆墨,筆是劣質筆,筆桿臨時非論,那筆尖的毛都是不齊的,揭開硯台,裡頭另有些半截殘墨,看那模樣,該當是鋪子裡最便宜的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