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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這一處李放心胸鬼胎,一心要拿顧延章的錯處,後衙當中,季清菱正站在一棵女貞樹下,當真地看著葉子上頭包著的一小撮蟲殼。
都是爭田爭產的扯皮事。
那許明,不就是顧延章門下的一個嘍囉罷了嗎?甚時竟然能在衙門裡頭有這般分量?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看在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份上,他不肯意去做那出頭鳥,也就咬牙謙讓了,就當打賞個看戲錢。
除非不做事,隻要做事,總會出事。
那黃老二,之前撒泡尿都冇人陪的,現在攀上了新通判,竟然也出入都能帶著七八小我了!
他偏就不信了,趕上這等愛折騰的官人,自家會一點尾巴都捉不住!
可新上任的顧通判才進衙不過三個多月,他已是垂垂開端體味到臥榻有人的寢食難安。
自從吳三一案臨時告一段落,狀元通判“斷案如神”的名聲也很快傳遍了贛州城。
昔日裡頭說要下鄉間縣,哪一個吏員不是在背後裡罵娘罵爹的,這幾日那新通判調撥了幾小我去他身邊辦差,明顯那些人一文錢俸祿都冇有增加,一個吏職都冇有晉升,可衙門裡頭的氛圍已是為之一變。
但是幾個案子判下來,那姓顧的判謄寫得滴水不漏不說,判案也判得不偏不倚,竟然連律條都冇有效錯一個!他對著《大晉建昌大詳定刑統》,又翻出往年宗卷,一個字一個字地在新通判下的判書中摳字眼,竟然都找不出錯處來!
幸而他多大哥吏,最不缺的就是耐煩。
季清菱有些絕望。
探聽到比來都是新通判來坐堂,昔日裡頭百姓們都忍氣吞聲,不肯意鬨上衙門的事情,現在紛繁都往州中告。
還不就是狐假虎威!
雖說仗著幾代運營,他能輕鬆賽過一眾庸官,可隻要趕上一兩個真正有本領的,對方隻要悄悄巧巧地一撥弄,自家看似銅牆鐵壁的堡壘,便要被打得千瘡百孔。
按著往年常例,每逢春季,從女貞樹枝葉上的客歲死蛾蟲的殼子裡會爬出來很多小蟲子,小蟲子長一陣子,比及夏季,有些就成了蛾子了。
還是要怪侄兒李立當初鼓吹得實在太賣力,三街五巷、繁華街道都被他派人跑了個遍,那日圍著州衙看“狀元通判”判案的人,比起上元節圍在燈台上觀燈看戲的人,也少不了幾個。
不能急,不要急,再怎的少年得誌,此時笑得再響,也是無用,再等一等,總有體例叫他栽個大跟頭。
可惜有了吳三那一個案子弄巧成拙,李定此時也不敢再輕舉妄動,隻能臨時張望,眼看著這一名“狀元通判”在州衙中積威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