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如果以堂堂通判之身,竟淪落到親身守著那一堆子賬冊,顧延章的臉往那裡擱?
茶壺才被小廝拿出去添水了,現在屋子裡頭一個服侍的下人也無,他端著一盞空茶杯,扮作杯中有水的模樣,一麵乾喝著,一麵也跟著看一眼顧延章。
胥吏放火、知縣放火、乃至通判知州放火,隻要跟賬冊、府庫扯上了乾係,到得最後,冇有路走了,必然就是放火,無他,這體例最快,也最有效。
他笑一笑,假裝冇有瞥見兩個幕僚之間的你來我往,提點王廬道:“前一陣子,大營縣不是纔有過一回?”
顧延章並不感覺做自家的幕僚,便必然要腦筋矯捷,樣樣精通,隻要有那麼一技之長,放在合適的處所,都能得用。
王廬硬邦邦地回道。
為了護著戔戔幾本賬冊,便要親身了局,也不嫌丟人的!
“放火燃燒賬冊!?”
一行人一起往南,正巧路過大營縣,當時縣中鬨得沸沸揚揚,原是百姓遞了狀紙,打田產官司,新上任的知縣看了證據,隻感覺不對,一心要去查陳年賬冊,卻被管府庫的胥吏一把火將庫房給燒了個精光。
許明心中暗自好笑,偷樂過以後,卻俄然表情龐大。
不是要看翻賬冊嗎?
隻要找到了替罪羊,最多也就是擔個羈繫不力之責,罰個俸罷了。
家中窮得揭不開鍋了,他隻能去鋪子做學徒,吃的是剩飯剩菜,窩的是草蓆爛被,醜時初才氣得睡,寅時末就要爬起來。
他想了想,又生出一計,道:“既是不能在裡頭,那不若遣幾小我去府庫邊上盯著,一旦有了動靜,就立即發聲示警,叫潛火鋪的人去滅火?”
好輕易得來的機遇,毫不能就這般華侈了。
而本身呢?
天下間又有幾小我是通才呢?
許明好輕易才把嘲笑的神采給忍住了。
許明看得出來的,顧延章天然也看得出來。
何況他現在實在是缺人缺得緊。
動靜傳出去,彆說今後再不要想能鎮住贛州高低官員胥吏,便是叫百姓聽了,也要指著鼻子笑的!
王廬聽得半懂不懂的,可當著顧延章的麵,卻又不好直問,隻得假裝若無其事的模樣,一口接一口地啜著茶。
王廬話剛落音,坐在劈麵的許明便在心中嗤笑了一聲。
他手裡的空茶盞再端不住,忙放回了桌上,急道:“如果這般,不若我們派人去那庫房當中守著,明麵上說是日夜查賬,也當作看管賬冊,不要叫人給毀了憑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