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郎如許想著，不由自主便半抬起了頭，謹慎看一眼錢邁的神采，不想視野正正撞在對方絕望的臉上。

又道：“我也不要你寫得他如許長，隻要文章寫出來，各地轉運司能照著這個行事，運轉糧秣後勤便可！”

如果真的懂了此中三昧，他也不至於宦海沉浮幾十年，去官時還僅是一個集賢院校理，整日隻做些編撰經注的活了。

現在礙於父親的積威，嘴上的話說得如許委宛，心中卻早有本身的評價。

錢大郎兀自點評道：“這是那個做的？開首筆力倒是不錯，看得出是個有才學的，隻是這前麵寫得毫無重點，平鋪直敘，這文章拿去招考，便是得個劣等都要緊！如果落在我手……”

有了才學，還要有才調，有了才調，還要懂站隊，除卻這些，想要仕進，此中學問，便是他都不敢說略知一二。

哪怕最晦澀難懂的經義，也比這個成心機。好歹前者還能做一份註釋，將來或許詩賦文章頂用得著，這一篇，除卻開首那幾句，背麵筆墨之簡樸粗糙，的確到了看不下去的程度。

古今兵法層出不窮，可對於轉運的闡述，幾近都是平常而談，概而括之，真要伶仃寫就一篇文章，可鑒戒的觀點實在是太少了。

科考靠的是文章，莫非將來仕進，也能靠文章不成？

錢邁打斷兒子的話頭，道：“這不是策問，你且收起那份心機，我叫你看文事，不是看文章，你好生細看了，再來同我說話！”

錢邁一麵想著，一麵心中悄悄感慨一回後生可畏。

錢邁大聲喚來了書童，點著一旁的書桌道：“去磨墨，好生服侍筆墨。”

錢邁不但嘴上感喟，心中也是無法極了。

這那裡是做文章的架式！

如許多的內容，也不曉得是去那裡拚集出來的，乍看倒是挺嚇人，當真讀了，滿是分項分點，壓根不是給文人看的，倒像是給那等不通文墨的布衣平話普通——饒是如此，如許古板有趣的東西，又有哪個布衣情願聽？

他看著看著，當真是更加感覺不解，實在不曉得如許無聊的文章，有甚麼好細究的。

這已經是他能給到的最高評價了。

他劈手把那一份文章抓在手中，不耐隧道：“你既說這文章不好，你便本身做一份罷！”

這是單靠文章便就辦到的嗎？

手中的文稿厚厚一疊，除卻開首幾句簡樸綜述了幾句此文的企圖——這幾句倒是寫得文才斐然——背麵滿是長篇累牘的陳述，先是總項，再是按點分項，除了甲乙丙丁，便是一二三四，條條框框的，乍看下去，那密密麻麻的筆跡，叫他頭皮都發麻了。

錢大郎有些忐忑隧道：“這一篇文章，做得非常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