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衙中來了一個姓顧的,乃是本來延州城中顧清巒的遺子,他同楊平章說了,要將全數產業獻與州中,用於陣前,現在戶曹司上高低下忙作一團,正在查對舊檔,要將宗卷庫中顧清巒的財產全數盤點出來,再做轉獻。”三言兩語,戶曹官把事情解釋了一遍,又道,“那小子吃醉了酒,方纔來同我閒話,說是有很多昔日在他家名下的財產,現在儘數換了主,也不熟諳是誰,還特地把這幾處點了出來,因有兩處恰是我與押司包辦,趕快先來通福一聲!”
兩人正在籌議夜間行事,俄然外頭來了一個小吏,進得門來,他走到桌前,道:“押司,通判有要緊事,叫你速速疇昔。”
此人是如何攀上楊奎的?!
也是剛巧,本日一早,徐達與顧延章等人便取了文書,來州衙當中奏報。這一回陳灝所要的絹酒、輜重數量甚多,光是征召的民伕都要上百,因要送到陣前,還得抽調二百兵士護送。
他想了想,按下心中的肝火,儘量心平氣和地問道:“按現在的進度,你們要考覈到甚時才氣盤點結束?”
延州城複以後,州衙重構,很多差役都是他來主持招募的,天然得以親手塞進了很多虎倀,靠著從上到下的權勢,他的日子過得比起疇前更是津潤了。
“押司!”對方三步並兩步,跨到了桌前,吃緊道,“不知押司另有無印象,上個月,你我二人改了一批無主財產,此中有西亭街、黨莊巷、秀園當中幾間賣胭脂、布帛的鋪子!”
為今之計,旁的得空他顧,先把首尾清算潔淨了要緊。
“那小子是不是叫顧延章?!”鄭顯再也坐不住,“騰”地站了起來,吃緊詰問道。
可惜曉得得太晚了!
那不是當日顧平忠信誓旦旦,已經措置潔淨的小子嗎?現在正該在定姚山中服腳伕纔對!
一個在定姚山裡頭做苦役,一個在陣前批示,中間差了十萬八千裡的出身,那顧延章一個商戶小兒,如果冇有人緣,便是想要靠近營帳都做不到,又是如何攀上的楊奎?!
昨日鄭霖叫人來開了那顧延章的免役書,他是半點也不擔憂。落到孫踐手裡到本日,早有一二十天,死得快的,身子都已顛末端屍僵,要免役書又有何用。
戶曹官一口承諾了下來,道:“隻是夜間值夜的差役那邊?”
此時聽得這戶曹官一說,他已是覺出不妙,趕緊坐直了身子,問道:“出了甚麼事?”
作為州府中的押司,鄭顯固然不能像平常縣衙裡的押司普通,把持政事,將知縣、主簿都耍得團團轉——畢竟能做到一州長官,再如何,也會有幾分本事,是以他多少還要顧忌一下頭上的知州、通判、錄事參軍等等高官——可對淺顯的小官小吏,下頭的布衣,他已是動脫手指,就能叫對方栽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