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帝眼皮子抬了一下，略顯渾濁的目光掃過他，老寺人悄悄歎口氣，從速輕扇自個兒的腮幫子，諂笑著告罪：“瞧主子這個胡塗樣兒，主子這就去傳旨。”

皇上的確要樂了，他冇忍住，拍了下大腿，哈哈哈道：“阿初，你記性忒大！去歲，匈奴已與朕請和，包管五年內秋毫不犯！現在，你放眼望去，從南到北，從西到東，那裡不是太承平平的？你生於世家大族，膽量竟這般小！”

延湄：“……”

沈元初不覺得然，對峙道：“皇上，漢中郡曾被匈奴攻占，城中風景怕也大不如前，去歲固然已經償還，但到底還是邊城，皇上乃萬金之軀，即便僅存分毫傷害，也不該等閒踏足。”

延湄“嗯”一聲，寶貝似的捂在懷裡，傅濟又低低交代：“莫要亂跑，侯爺在的時候跟著侯爺，他不在你就在帳裡好好呆著。山裡頭風大，多加件衣裳。”

第二日秋陽高照，是個湛藍湛藍的大好天。

延湄咯咯直樂，蕭瀾還是不好叫外頭聽到，把她放在帳中的塌上，一手去捂她的嘴，隻是捂得很鬆，延湄不但不著惱，反撅起嘴唇去啄他的掌心，她曉得如許手心會癢，好玩兒得很。

因此這一起逛逛停停，沿途所過州、郡的官員們都被折騰了小我仰馬翻，也不知皇上體察出了甚麼來。過了雍州，進入秦州地界時已是玄月尾，山高水闊，秋色如畫，天子在車中舒暢地眯起眼睛，叮嚀中間服侍的老寺人：“傳旨，暫不往梁州去，改道漢中。”

天子鼻孔裡哼出口氣，透過半卷的簾子朝外望，秦地山川粗暴，受慣了金陵的軟風細雨，一入西北，便覺秋風甚是利落，吹得人臉上發乾，車輪子滾起來，地也比金陵硬似的。

沈元初也不謙讓，正色道：“皇上，線路裡未曾有漢中郡，因此臣等也未作籌辦。”

皇上嘿笑了聲，外頭世人正聽到了旨意，麵麵相覷，蕭瀾的車駕在背麵，聞聲便對車裡道：“我到前麵去，你們且在車裡呆著。”

老寺人聞言一咧嘴，忙道：“陛下，大司馬的路程裡頭，冇安排這個呀。”

他還想再說，皇上已經不耐煩地揮手：“行了行了，你們要說甚朕都曉得，已出了京了，還不叫朕鬆泛鬆泛。快去籌辦，朕意已決。”

沈元初被他數落一句，倒也麵不改色，隻是眉頭蹙起來，匈奴為甚償還的城池，有些人不知，但沈湛一清二楚，因為就是他促著天子拍的板兒，沈元初內心頭天然也明顯白白。

蕭真在他背麵嘿了一聲，憤然道：“你方纔拿甚麼眼神瞅我？”

傅濟眼角的紋路一下聚起來，他向來曉得，小女兒內心頭是熱乎的，也最明白，隻是普通人看不見。

比上迴夢裡的軟太多。

天子揮手道：“那現下便著人去籌辦，大不了朕在魏興多等兩日，營寨便紮在午子山上，朕聽聞那邊是巴山北麓，鳥獸浩繁，且風景極秒，莫非你們不想隨朕去看看？”

蕭瀾不睬他這些口舌上的痛快，站在一處石頭上往下望，秋風掃蕩，上麵成片霜紅的林海颯颯而動，收回刷刷的聲響，他挺嫌棄的瞥了蕭真一眼，上馬籌辦田獵。

出了金陵，賞遊過江都，天子的興頭兒愈發大起來。

蕭瀾越不睬他，他越摽上勁兒了。

蕭真和蕭旻也已疇前隊返回，另有禁軍統領田錯和常侍沈元初，幾人都冇到過漢中郡，恐倉促忙忙安排不鐺鐺，但又都不想開口，目光間推舉著沈元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