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睡前,姐兒倆就著微小的燭光,湊在一個盆子裡洗臉,舊帕子又板又硬,搓在臉上很不舒暢。
小丁香倒是立即搖了點頭:“二姐你忘了嗎?前不久哥纔去縣城裡探聽過,那些個往臉上抹的膏子,便宜一點的都要賣二三十文,還一定頂事,那起貴一些的,就那麼一小罐,代價都能買一斤好豬肉了!咱月霞村的人都不富,誰有閒錢去買阿誰?”
小女娃的麪皮本就皴裂得短長,眼下再被熱水一浸,模糊地都有些發紅了。
“二姐,我臉疼……”
前幾遭,趙老狗都是拿話對付遲延罷了,比來這一回,明麵兒上倒是滿嘴承諾,待得事情到了近前,卻俄然翻臉不認,一口咬定“老子從冇承諾過讓你出師”。
葉冬葵想必也是煩了,不肯再與他周旋,因而籌算分開,隻是在這之前,他向趙老狗提出,能不能算一個月的人為給他,隻當是這四年,他冇白服侍這師父一場。
小丁香把手巾敷在臉上胡亂擦了兩下,兩條淡眉皺得死緊,昂首委委曲屈隧道。
這日晌午後,陽光恰好,葉連翹同丁香去了隔壁幫孫嬸子晾衣裳,返來以後叉腰站在外間發楞,眼睛四下裡亂看,不經意間,目光又落在了阿誰木箱子上頭。
這年代的貧苦人,餬口特彆古板有趣,吃過了晚餐,也不過坐著說一會子話,便各自洗漱歇下,明朝起家,又是忙忙叨叨的一天。
葉連翹一時冇了話,低了低頭,將腦筋裡那段不屬於本身的影象翻滾了一遍。
彆說哎,葉冬葵的技術,還當真算是很不錯!
喉嚨痛喝水,感冒發熱喝水,現在人家小女人一張臉都成了那樣了,你還讓人家喝水,頂屁用啊!
往年間葉冬葵雖冇有人為,但逢年過節,趙老狗的鋪子上總會發些米糧,加上葉連翹也會幫人做些針線活換錢,家裡的日子勉強還能過得下去。現在倒是……
家裡甚麼打發時候的物事都冇有,除了清算屋子,便是與小丁香兩個大眼瞪小眼地乾坐著,再不就是去村裡走動,但這月霞村,攏共就這麼大點處所,哪經得起逛?
葉連翹明白,如許一塊疤痕,會對本身的將來形成極大的影響,雖是極力讓本身不要太在乎,卻不免心中不舒坦,唯有儘量不去想――畢竟,想得再多,也於事無補。
葉冬葵明白她的意義,雖仍舊笑著,麵上神采卻多少有些無法:“我這不是……冇出師嗎?跟了我師父四年,我自發已將他那一身本領學得七七八八,可他始終拖著,不讓我考出師試,我便隻能當學徒――誰家肯請一個冇出師的學徒做活兒?”
“阿誰……”
額上的疤,血痂垂垂脫落,留下一塊嫩紅色的陳跡,待日子長了,很能夠會逐步轉為褐色,當時候隻會更丟臉。
葉連翹在榻上養了七天,整天所食隻是米湯罷了,嘴裡早就淡得發苦,此時炒雞蛋的香味直往鼻子裡鑽,她頓時便覺肚子咕咕叫起來,也顧不得其他,捏起一個白菜餡餅就往嘴裡塞,才咬了第一口,眉尾就禁不住一揚。
他這話很有點畫餅充饑的意味。
葉連翹一怔:“那……我明日去探聽探聽,可有甚麼醫麵上乾裂的土法,也許……”
她想了想,軟聲道。
彷彿看出她在憂愁,葉冬葵伸手過來摸了摸她的頭。
這要求說穿了一點兒也不過分,但是如馮郎中所言,趙老狗如假包換是個鄙吝貨,那裡會依?冇說兩句便蹦得三丈高,也恰是在阿誰時候,葉連翹被他丟出來的硯台砸破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