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也不過一裡一外兩間房罷了，狹小得緊，胡亂堆些箱籠雜物，如果身材略微胖大些，隻怕在裡頭打個轉也困難。

氣候又凍了兩分。

墨色夜空就像是豁開了一條口兒，密密匝匝的雨水滂湃而落，哪消半個時候，坑窪的村間土路就被沖刷成了泥塘。

月霞村這地界，向來一入了夜外頭便少有人走動，特彆這會子已是後半夜了，又落著大雨，會是甚麼人跑得這般急？

但是，數九寒天，如何會打雷？

這下子，四下裡是半點光都無了。

馮郎中感慨一句，便將袖子擼了起來：“罷罷罷，讓我先瞧瞧，你躲遠些。”

半晌，那馮郎中驀地像是被針紮一樣跳起家，朝後連退三個大步，指著葉冬葵的臉破口痛罵起來。

小小的農舍冇有院子，瞧著破敗不堪，風雨飄搖中彷彿隨時都會垮掉，從外邊兒看，壓根兒是不能住人的。

“看？我還看個屁！”馮郎中將他往中間一摜，“脈象、氣味全無，清楚是已死透了，你躲開，明日不準你同人提起我來過！”

葉冬葵與馮郎中俱是一愣，幾近是同時回過甚。

馮郎中與這名叫葉冬葵的少年算是舊識，不必聽他說完，心中已是瞭然，當下嘲笑一聲：“你腦筋給門板夾壞了不成？趙老狗阿誰鄙吝貨，既將你趕了出來，又怎會――不消說，錢必定是冇討著吧？”

“嗤拉――”

入了半夜，忽地下起大雨來。

房中有兩個女娃兒等在那邊。小的阿誰約莫七八歲，坐在小杌子上瑟瑟顫栗，臉上爬滿淚，驚駭萬狀地盯著那馮郎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恍然醒過神來，嘴唇囁嚅：“我揹她返來的時候，她還在我耳邊叫疼，如何會……馮叔，您再好都雅看行嗎？我妹她不會就這麼……”

他小聲嘀咕，把手往袖子裡縮了縮，首犯愁這雨不知幾時纔會停，耳中忽聞得一陣狼籍腳步聲，遙遙踏水而來。

少年聞言低了低頭：“我……本日去找我師父討人為……”

就彷彿是在笑普通。

死……死了？

葉冬葵彷彿是被那一聲驚雷給嚇傻了，呆立在原地半晌出聲不得，他身畔那小女童，卻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瞬時將這小小的屋子映得一片雪亮，緊接著，“咣啷”一聲炸雷，震得農舍彷彿也搖三搖。

“催催催，催命哪！”

葉冬葵將腦袋埋得更低：“冇說兩句話，便惹得我師父發了怒，順手撈起櫃頭的硯台就往我身上砸。我、我不該躲的，要不然我妹也不會……”

打更人被堵在半道上，隻得臨時貓腰躲在狹小的房簷下，捏起腰間空蕩蕩的酒葫蘆晃了兩晃，咂咂嘴，歎了一口氣。

馮郎中慣來隻在村間醫些頭疼腦熱的小弊端，一見這陣仗，便不由得從牙縫裡吸了口冷氣，搓搓手，轉頭望向那少年：“我說葵小子，你家連翹這景象隻怕不大好哇！怎地弄成如許？她一個小女人，總不見得會有人與她過不去吧？”

大的阿誰總有十三四了，倒是雙眸緊閉毫無認識地平躺在榻裡，額上纏著破布條，早已被浸得透濕，前襟一片暗紅色的陳跡。

馮郎中間裡打了個突，咕咚吞了一口唾沫，壯起膽量強撐道：“如何能夠，我明顯瞧過，已是個死人……這個阿誰，我看你們還是從速籌措後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