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絲雕花架子床上的穆筠嫻半蒙麵,被子外就露了一雙眼尾細而略彎,狀似桃花的眼睛,一聽丫環靈玉說昨夜真的下了雪,頓時精力了,叮嚀人出去服侍她梳洗。
進了屋,穆筠嫻嗅到梅花的香氣,高腰小幾上有一枝紅梅插瓶,看模樣是今早才折來的,香味也稍較著些。
靈玉心領神會,讓添茶的丫環先退了出去,和如青兩個在屋裡說話。
訝異地“啊”了一聲,穆筠嫻收了杆,把東西扔給丫環,對靈玉道:“好端端在自個家裡都有費事從天上掉下來,這叫甚麼事?”
牌桌的角邊還放了四個青銅腳爐,爐子裡燒的是銀屑炭,丁點炊火都冇有,裡邊溫著幾壺茶水。
穆筠嫻想了想,還能是如何回事?必定是陰差陽錯唄。
穆筠嫻正在水邊垂釣,模糊聞聲幾聲呼喊,分了神,冇一會兒就見靈玉來了,同她附耳把事情說了一遍。
到了榮貴堂裡,早有幾個丫環在外候著,一個先去稟了屋裡的人,一個領著穆筠嫻和靈玉往屋裡去。
紫色錦被裡的少女,帶著慵懶睡意的聲音從紅帳裡傳來:“靈玉,昨夜是下雪了麼?”
三房嫡出的孩子獨一兩個,一子一女,嫡女穆筠妍在國公府裡行六,本年已顛末端十四歲,到了能夠說親的年紀。
丫環紅玉抱了孔雀毛的大氅忙不迭地跟在後邊兒,喚道:“女人,慢著些!”
正屋裡,紅玉傻愣愣地摸著腦門,道:“唉,女人這性子,真是多少年了也冇改過來。”
如青把事情說了一遍,才道:“大夫人冇把那起子小人放眼裡呢,隻不過事情鬨到了老夫人跟前,還得女人去夫人麵前說一聲,母女兩個通個氣兒,再去同老夫人解釋一遭。這春節才過了多久?免得老夫民氣煩!”
三夫人錢寶婷也是本性子急的,纔出了年,便籌措著給女兒伕役婿。錢氏相中了一個六品寺丞的嫡子,對方看中了國公府的背景,不在乎穆筠妍的父親隻是個正八品的照磨,也情願相看著嚐嚐。
穆筠嫻一進屋,恰好輪到杜氏出牌了。
紅玉雙肩往下一鬆,心道:可算是情願多穿些了,雖是冬末端,那也很輕易凍病呢!
大房和二房乾係尚可,唯獨三房不大循分,以是兩房乾係並不敦睦,但上有老夫人壓抑著,他們還算誠懇。
靈玉適時地把兩條魚拿了過來,擁戴道:“都是我們女人親身釣的魚呢!”
次間裡,四個婦人正圍坐在黃花梨花草紋藤心的桌子前打馬吊牌,麵南而坐的就是杜氏,她四十有四的年紀,遠遠看去還是皮膚白嫩,五官也是明豔風雅的,就是身材稍稍嬌瘦些。
靈玉忙安撫道:“倒也不是甚麼大事,女人先去榮貴堂見見夫人再說。”
還未到午膳時分,穆筠嫻還冇返來,榮貴堂的人卻先來了。
穆筠嫻頓住了腳步,回身小跑過來,衝著丫環歪頭笑了笑,雙眼如新月普通,點頭道:“好!去給我找蓑衣鬥笠來。”
坐在杜氏西邊的婦人望著穆筠嫻忍俊不由道:“這那裡來的小漁翁?”
榮貴堂住的是穆筠嫻的父親穆先衡與母親杜和錦,這會子來的是杜氏身邊的大丫頭如青,年長靈玉兩歲,她穿戴石青色中襖,抱著個暖爐出去了。
夜深時分,飛雪驟至,喧鬨的天井以內可聞折竹之聲。
定國公府共有三房,大房嫡出,二房三房都是庶出的。現在擔當爵位當家的就是穆筠嫻的父親穆先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