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皇宮出來,回家帶了幾套換洗的衣物,再趕去林府時,得知林家兩位蜜斯已經出城,他馬不斷蹄地追逐,終究在半路追上了他們。之前還覺得聖上派他是順道,他亦自恃狷介,感覺大材小用。及至到他在堆棧豢養的馬房裡找到被加了料的乾草,到厥後山賊一事,再到前期宮家的人尋來,他暗自留意,又在車軲轤裡發明蛛絲馬跡,這才感覺事出有異。但他並未大張旗鼓地徹查,而是將被動過手腳的證據趁機給了林芳語,他信以她的聰明,無需點破,亦能瞭然。
“你就冇有甚麼話要本少爺帶歸去?”白清閒見她怔忪著,烏黑的脖子透露在氛圍中,一時有些難堪,忍不住岔開話題問道。
林芳語將身子藏進水裡,淡然道:“我無事,隻是聞聲一聲貓叫,不謹慎滑了一下,將水滿出來。”
但是聖上心中早有定奪,不及他再提,暗自思忖一陣便道:“朕不能讓林將軍走得不安,當日朕憐恤將臣,給他一家虐待,現在想來,不免思慮不周,是將他們姐弟推向險境。眼下有任學士的事拘束著,澈也不便出麵。賣官鬻爵一事,既然你查出始發金陽,此事便交由你全權措置。澈已刺探出林家蜜斯南下之事,既然是同路,你便多照拂一二,必將保全她們安然達到金陽。”
紫荊轉頭望著剛纔一閃而過的影子,是貓麼?但她畢竟冇有說甚麼,撿了盆子又出去了。
“白大人太多心了,小女子不過是去探親,何來難處?大人還是快走吧!”林芳語莫名就怒了,莫非她就那麼軟弱,事事都要依靠旁人?
父親平生誌向弘遠,她也不肯脫父親的後腿,更不肯因為此事,成為彆人的累墜。欠她的不是朝廷,害苦她的不是尹家,而是宮家,是康平伯府和寧國公府!她不會把無辜的人拖下水,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算計過他們一家的人!
“你的話我會代為傳達,萬事謹慎。”白清閒叮嚀道,心中悄悄下了一個決定,末端仍不放心,不免多言:“金陽的知洲是個樸直不阿之人,你如有實在不得已的難處,或答應以找他幫襯一二。”起碼這個知洲,目前算得是金陽的一個高官,他也冇有查到他的任何罪證,水災及買官賣官,他也未參與,應當算得是個好官。
“食君之祿忠君之憂,為國儘忠就算父親是以喪命,林府是以支出慘痛代價,也是儘了臣子的本分。臣女不敢再有妄圖,也望陛下放下心來,舊事曆曆如風,臣女必定竭儘所能,保衛林府權力,庇護母親弟妹。朝廷事為要事,陛下不必再為此擔憂。”林芳語緩緩說著,對著白清閒屈膝。但實則她福身的工具是遠在汴都的天子,現在不過是借代之意罷了。
“林家少爺虎頭虎腦,畢竟年幼,一時看不出甚麼來。”聖上定然是想將林茂之塑形成朝廷棟梁,但思及當日天子賜物時,林芳語回絕的口氣,白清閒竟不期然想顧及她的感受,隻從她眉間就能鑒定,她不想弟弟重蹈覆轍。以是在這躊躇遲疑間,他挑選了一個看似模棱兩可實際偏幫林芳語的話語來。
這一起走來,常常緊急關頭,因為他的提示或是援救,他們幾次三番化險為夷,其中情由,她不是不明白。隻是她還是低估了父親在一個帝王心中的分量,以是麵對這些幫忙,她乃至有些無所適從。她驚駭,驚駭一旦構成依靠,她心中的警戒之心會渙散,更怕會是以再次害了家人。所以是憐憫也好,慚愧也罷,她都不要!她不要天子再在他們身邊安插一把庇護傘,因為不管甚麼樣的庇護傘,非論這把庇護傘多麼鏗鏘有力,也有料想以外,淬不及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