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四仙桌,杜仲悄悄地坐在另一張太師椅上,眉如墨染鬢似刀裁,穿戴家常的鴉青色暗紋長衫,毫無避諱地凝睇著易楚,一抹和順的笑意不經意地自唇角漾開,使那張過於冷硬的臉龐增加了些許溫和。
從外頭繞,從外頭繞……
丫環磕磕巴巴地說:“在二太太屋裡,是二等丫環,管著二太太平常的吃食。”
杜仲跟易楚兩口兒定然會讓他們按價賠出來。
小章氏深思一夜,乾脆破罐子破摔,就是把帳本交出去能如何?銀子又不是她一人花掉的,要抵債也得找杜旼,大不了就合離。
小廝聽到此話,上前跪在丫環身邊,“夫人且聽小的解釋,小人是跟從二少爺的,因經常出入映水軒,見過倩雲兩麵……小的願娶倩雲為妻,請夫人成全。”
冬晴目光突然亮起來,先前她剛進府時,俞樺曾露過一手讓她大驚失容,現在看來,男主子的工夫比俞管家更勝一籌。
冬雪喝一聲,“好好說話,先前在那裡當差的?”
一個是小章氏的丫環,一個是杜俍的小廝……這都哪跟哪兒?
這會,王婆子考慮了半天賦開口,“好。”
上頭有個拍桌子的婆婆,底下有個哭鼻子的女兒,自家的相公還一個勁兒地戳她心窩子。
小章氏強壓下心頭的燥氣,悄悄咳了聲。
易楚環顧一下世人,溫聲道:“我不管你們是為甚麼留下來的,既然留下來就得好好乾,前頭已經說了,現在府裡的端方隻要比之前更多更嚴,可如果忠心誠懇乾活本分,府裡也不會虐待你們。都說說本身叫甚麼名字,本來做甚麼,有甚麼技術,想要甚麼差事?”
王婆子毫不躊躇地答覆道:“能。”
小章氏暗中鄙夷,心底卻也不敢輕視。她冇健忘,就在大前天,有個婆子身上掉出隻蓮瓣花鳥紋的高足銀盃,那些人當場拔劍把婆子的手砍了,血水噴濺出去,牆上染紅了大片。
是從甚麼時候竄改的呢?
杜旼也是,因著晉王癱在床上腦筋冇復甦,他們這些屬官也冇甚麼差事可做,有些人趁機躲在家裡偷閒。杜旼嫌亂,每天到茶社酒樓裡混,不到入夜不回家,回家就是橫眉豎眼亂髮脾氣。
易楚慢條斯理地翻開匣子,將杜府用了幾十年的對牌取出來,笑著問杜仲,“伯爺,這個如何措置?”
當年,她剛嫁過來時候的日子多好啊。
小章氏感覺渾身煩躁得難受,恨不得將賬冊一本一本全扔在易楚頭上。她煩躁地四下看了看,發明廳堂四周竟然也站著好幾個玄衣佩劍的男人。
小章氏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吭吭哧哧地答覆:“這些帳都是二老爺管著,我一個內宅女子不好過問。”
倩雲哽嚥著道:“回夫人,我雖出身貧寒身為奴籍,可毫不肯為人妾室。先前二少爺三番幾次熱誠於我……我隻是不該,觸怒了二少爺,二太太隻覺得我服侍不周是以不喜。前兩天,二少爺拿了隻鐲子又來招惹我,幸虧被大亮哥攔住……大亮哥也是以被二少爺棄之不顧。我跟大亮哥都是孤兒,在外頭並無親人能夠投奔,隻求夫人開恩,能容留我們,我們定會銘記夫人跟伯爺大恩,忠心做事。”
易楚悄悄對冬雪使個眼色,冬雪清清嗓子道:“想必大師都曉得,現在府裡當家管事的是誰?既然府裡換了主子,端方也跟疇前不一樣,隻要要求更多更嚴。有哪位感覺受不了這管束或者另有高就的處所請儘早說出來,賣身契就在這匣子裡,賣身銀子分文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