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身子顫了顫，藉著挑燭芯粉飾住了。他聽得清楚，“以下犯上”這句很較著是斥責易楚的，而後一句，或者是或者不是。

馮美人滿臉通紅，顧不得端方伸手搶了，藏在身後，“皇上彆看，實在拿不脫手。”隨即，想起此舉實在無禮，又磕磕巴巴地解釋，“過了年蒲月中是太後生辰，妾想繡幅百壽圖以作賀禮，可老是寫不好。”

說著，將之前寫的數十張紙拿出來，一一擺在炕邊，“已經寫了三十六個了，明天想寫個草篆。”

今兒才初五，他怎地會來？

不由得側頭親了親馮美人白嫩的肩頭。

吳峰跟高寺人麵麵相覷，緊跟著跟了上去。

按序地將四盞宮燈的燭芯一一挑過，屋裡較著亮了很多。

誰曉得昨兒傍晚，有人找上門三言兩腔調撥著女兒吊頸他殺，又鼓勵豆腐張到順天府告表外甥。

邱盛是青州人，說話一口山東腔，“說到訂婚伯，俺想說件事，明天在慈寧宮，傳聞信義伯夫人因訂婚伯家女人送的裙子有毒而動了胎氣，幾乎一屍兩命。”

除了皇後外，嘉德帝之前另有兩個妾室，進宮後都是美人的位分。

嘉德帝麵上浮起淺淺的笑意，“朕教你。”脫了鞋上炕，把著馮美人的手，細細地寫了個“壽”字。

馮美人臉“唰”地紅了，閃身躲進了淨房，嘉德帝愉悅地“哈哈”大笑。

嘉德帝饒有興趣地問：“杜仲去宣府前曾提到杜夫人有了身孕，她不在家裡養胎，如何想起來見母後？”

想到此，嘉德帝冷聲道：“是非曲直朕自會查問清楚，該罰的決不輕饒，退朝！”起家下了龍椅，沉著臉闊步走出。

高寺人在外間等著，聽到內裡有了悉悉索索的聲音，輕手重腳地出去，將溫熱的潔淨衣衫放在了床頭，又悄聲問：“皇上，早膳擺在那邊？”

兩筐西瓜被糟蹋了大半。

高寺人忙抖開通黃色的錦緞大氅給他披上，陪著謹慎問：“皇上今兒歇在哪兒？”

寅正時分，心對勁足的嘉德帝定時展開眼，瞧瞧身邊仍睡著的馮美人，回味無窮地笑了笑。

是個從六品的官兒。

這件事明擺著平涼侯是背後推手。

馮美人身子睏乏到不可，內心卻繃著一根弦，被嘉德帝一親，立時便醒了。

太後掃一眼燭光輝映下兒子俊朗又不失嚴肅的臉，漸漸地說：“犯上的我已經懲罰過了……從大義上說，國重於家，可俗話說得好，保家衛國，家在前國在後，小家安寧了，將領才氣心無掛慮地衝鋒陷陣，倘若家宅不安寧，火線的兵士也不得放心……”複叉起一塊梨，小聲地嚼了，“當時十七也在，這個時候，恐怕該曉得此事的人都曉得了。皇兒看著措置吧，我讀兩卷經籍就安設……當明天涼了，也短了，夜裡讓人點了火盆，彆熬夜太久傷了身子。”

“是，”馮美人答覆，“在北城，任副批示使。”

馮美人胡亂地披了衣衫先服侍嘉德帝穿衣。

走至乾清宮門口，眼角掃見中間跟從的吳峰，嘉德帝腳步頓一頓，“宣杜仲進宮見朕……不消你，讓彆人去，你探聽一下從明天到現在信義伯府有甚麼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