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礙於尊卑，又有男女之彆，俞樺不敢再瞧，隻將眸光盯在腳前，抬高了聲音問：“夫人有何叮嚀？”

他跟從易楚光陰已不短，平素隻見她笑意盈盈的，何曾見過她發脾氣，更未曾見她落淚，當下一顆心仿似冇了下落似的，飄飄忽忽地落不到實處。

俞樺聽出聲音裡的泣意偷偷抬眸，瞧見瑩白臉頰上泫然欲滴的珠淚，頓時呆了呆。

偏廳裡正開窗透氣，凜冽的北風吹出去有些微的寒意，窗邊案幾上供著的紅婢女氣卻更加清冽，淺淺淡淡的，悠遠綿長。

脫去外頭的大氅，她還是穿戴半舊的青碧色小襖，烏黑的青絲間隻插一根珠簪，打扮的素淨簡樸，卻如婢女般，令人難忘。

林槐笑一笑，放下茶杯起家，“既是如此，那頭的人就不能用了，我去找找莫掌櫃。”

易楚見她如此，緩了神采，“我的身子我內心稀有，不消擔憂。此次也未幾帶人，你看著帶誰不帶誰寫個章程出來，需求帶的東西也列出票據來漸漸清算。”

屋裡的桌椅是本來就有的，被擦得乾清乾淨，牆邊案幾上擺了兩匹布，一匹水紅色，一匹翠綠色，都是很淺顯的棉布料子。麵上另有片剛裁好的月紅色布料，看形狀應當是做裙子。

正月初四一大早，易楚可貴地笑盈盈地送彆了杜仲，進門後不回瀚如院直接去了翠景園。

但憑有甚麼心願，他老是要遂了她便是。

初二那天，杜仲公然早早從曉望街返來，讓人用屏風將亭子三麵圍住，安設了茶爐，

想到此，易楚端起茶盅喝了口水，緩緩開口，“顧大嬸一家出了正月就到京都來，不知伯爺跟你提過冇有，顧大哥幼時抱病傷了腦筋……屆時見麵看看，你若情願，就讓顧家請了媒人來，三聘六禮老是要有。你要不肯意就算了，我會讓人好生地將你送回宣府。”

易楚卻俄然發了脾氣，將茶盅往桌子上一頓，怒道：“一個個的都說好，恨不得頓頓吃肉餐餐喝酒，閒了還四周跑馬，難不成都是欺我身在內宅不知事。”

“如何不當？我去不得？”

人都欺生，京都人也不例外。就是曉望街的攤販也喜好看人要價，熟人要低點，生麵孔就往高裡要，如果聽出是外埠口音，豈不更是挨宰？

“部屬會安排安妥。”俞樺簡短地承諾，與林槐一道辭職分開。

“我情願，”曹女人吃緊地應，“杜大人已經提過……我隻把他當孩子就行，我弟弟小時候也是要吃要喝還得讓人哄著。村裡人也有賣閨女的，簽了死契也才十兩八兩銀子，杜大人給了二十兩，還讓人幫我家修屋子……我信他。”

又看到滿院子的木料……是個能刻苦的。

合著有一半是因為杜仲才情願的。

剛走近翠景園就聽到內裡傳來“咚咚咚”的重物敲打聲，易楚迷惑地皺了皺眉，緊走幾步，看到院子裡曹女人正揮著斧子劈柴。

這話但是有點重，連帶著前次俞樺瞞著衛氏抱病的動靜都包含在內了。

“你前次返來可不是這麼說的，”易楚冷冷地打斷他的話，“我記得你說吃穿用度樣樣俱全，鋪子裡東西也多，天南地北，想要甚麼有甚麼。莫非你是欺瞞我？”

冬雨已帶了俞樺跟林槐來，因屋裡冇人，兩人便冇進，站在院子門口等著。聽到腳步聲，俞樺轉過甚，看到陽光沐浴下行動謹慎的易楚。